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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這半月來盧信禮每日都在不甘的反思,反思他究竟是怎麼輸給尉遲澍父子的,現在盧雲喬卻告訴他他是敗在她手裡的,這樣的挫敗幾乎已經將他直接擊潰。
他死死咬著牙關,腮邊鬆弛的肌肉因為憤怒而不停的痙攣抖動。
盧雲喬隔著牢門與他對視,可是看著看著就笑了:「那天我跪在先帝面前求他納我,當時想的是他一定不會同意,屆時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將我遣回盧家,做了你的棄子,你將我送去家廟也好,賜我一條白綾也行,總歸我是不指望了,可那時候陛下見我的第一句話卻是說他的年紀也能做我祖父了……」
她原就是不甘心做棋子的,可是也覺得除了自毀退出棋局,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當時,她甚至做好了皇帝震怒甚至賜死她的準備,然而皇帝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卻叫她瞬間心酸至極。
盧信禮看她這表情,隱隱便意識到了其中緣由,暴跳如雷的叫罵:「蠢貨!君心難測,以他的城府拿捏你這種……」
「是,我也知道那極有可能只是他操縱人心的手段,可哪怕就是他順水推舟的算計呢?」盧雲喬直接打斷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最終下手毀我辱我的也是你而不是他!」
她進宮以後也不是完全不曾動搖,也曾猶豫想給自己家人留活路的,可是她的家族是怎麼對她的?
為了叫她懷上孩子,母子倆一起給他們做謀朝篡位的籌碼,他們居然穢亂宮闈,買通了兩個侍衛,輪番讓音璃帶過去和她苟合。
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啊,出身高門,識禮義知廉恥,她不是沒有替家族犧牲的準備,也願意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聯姻任何人,婚後的日子再艱難都認了,可是盧信禮對她做的事卻是下作到叫她瀕臨崩潰。
也許皇帝對她也用了心機,奉行無為之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的只等著盧家人將她逼上絕路,她自然就會倒戈相向……
可是盧家卻是不作死就不會死,誰叫他們不把她當人看,不擇手段的一再踐踏將她往絕路上逼呢?
盧雲喬以為她不會哭,卻還是有兩行清淚無知無覺的滾出眼眶。
「既然橫豎我這輩子是註定不得善終了,那麼做誰的棋子不是做呢,是吧?」感覺到了臉上濕意,她抬手抹了抹,不再理會盧信禮的咒罵叫囂,重新扶起兜帽:「祖孫一場,我今日來看過你,便是要你死個明白,也算仁至義盡了。」
她提著燈籠,轉身往回走。
拐過一個彎,又往前走了一段,途徑另一間牢房外面又再頓住腳步,看向披頭散髮窩在牆角的一個男人:「四叔。」
那男人本是頹廢到近乎麻木,聞言愣了愣,等到後知後覺辨認出她的聲音,眼中瞬間閃過狂喜,立刻飛撲過來:「喬姐兒……救……」
話音未落,盧雲喬卻自袖中摸出一柄短刃,鋒利刀尖抵在了他喉頭。
盧四爺驚恐萬狀,臉色瞬間煞白,有一萬個疑問卻也不敢貿然問出口,他甚至仿佛連退開躲避都不會,就僵硬立在盧雲喬的刀鋒之下,冷汗直冒。
盧雲喬面無表情看著他:「這把刀是當初惠妃夏氏自戕用的,她一生受騙於四叔這樣的人,又被咱們盧家做棋子利用致死,想來真真是可憐的很。好歹當初你倆好過一場,哪怕你只是逢場作戲,四叔現在還能記得她的樣貌長相嗎?自得了她的死訊之後,每每午夜夢回時可會想起她,又可會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盧四爺眼睛瞪得堪比銅鈴,一寸寸垂眸看向抵著他脖子的短刃,神情恍若見鬼。
「她在九泉之下等著你,我看四叔這樣也不像是有血性敢於以死謝罪的。」盧雲喬看他這樣,突然就覺得沒意思。
她將匕首重新揣回袖子裡。
盧四爺腿軟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盧雲喬居高臨下看著他冷笑:「反正遲早都是死,那你就再多苟延殘喘兩日吧,順便仔細想想將來黃泉相見你該如何向她贖罪!」
言罷,不再理會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的盧四爺,大步走了。
上一個惠妃夏氏當年湊巧被她這四叔所救,因她有幾分姿色,盧信禮又看好她堅韌的性子就起了利用的心思,指使盧四爺私下花言巧語博取她的芳心,同時又算計將她送入了宮中。
夏氏乍一看不是盧家的人,也幾乎沒人知道盧四爺是她情郎,所以她在宮裡埋藏的才會那麼深。
這些年,為了以情字為引拿捏住她,盧四爺一直兢兢業業扮演著痴情人,為她抵抗家族壓力堅持不肯娶妻納妾也不入仕,就一個人閒雲野鶴的過。
而實際上,他私底下養著幾房外室,生兒育女什麼也沒耽誤,至於仕途則是他本身就不是那塊料,與其進了官場卻沒能力升上去丟人現眼,還不如也當籌碼,佯裝成是為情所困無心仕途。
盧家人織了好大一張網,撒了好大一個謊,足足將夏氏騙了這些年,直至盧雲喬心中不憤對她道出實情,那女人崩潰之餘選擇了一死了之。
要不是有夏氏的前車之鑑,盧雲喬也不會被徹底激起了逆反心理,有勇氣最後奮力一搏。
而他們這個盧家,則是從根上就早已經爛透了,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無恥之徒,死不足惜!
盧雲喬懷著一腔憤懣從天牢出來,走出院子便看見停在那外面的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