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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他大掌揉了揉妻子的腦袋,宣誓主權般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因為尉遲澍回去也要準備登基大典的事,路上他們便幾乎沒有耽擱,馬不停蹄的趕路。
回到皇都,已經是月底。
這段時間皇都有歐陽方坐鎮,由盧氏一族引發的叛亂已經徹底平復,相關人等要麼在衝突中當場被擊殺,要麼就是鎖拿下獄,等著過堂定罪,大局面已經徹底平復下來。
而尉遲澍不在這期間,登基大典的相關事宜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於是擇日不如撞日,他乾脆選在二月二龍頭節這日舉行的大典。
登基和封后大典一起,這一日傅雲琅陪著他一同走過祭天祭祖的每一道儀程,直至在百官的朝拜見證之下登頂權利的巔峰。
是夜,三更。
前朝國宴才罷,宮中的喧囂在慢慢歸於平靜。
皇宮建築群的西北角是天牢,夜深人靜,層層牢門被打開,拎著一盞燈籠的女子裹著厚重的斗篷,兜帽掩住大半容顏疾步走在昏暗逼仄的甬道中,直至去到最裡面用了兩層鐵欄杆圍住的一間單獨的牢門前。
引路的獄卒只將她帶到便自覺躬身退下,腳步在狹窄的空間裡迴響格外厚重。
倚在牆壁上形容枯槁、敗光了所有精氣神兒的盧信禮本是百無聊賴掀了掀了眼皮,待到看清兜帽底下藏著的那張臉,他眼中瞬間迸射出強烈的殺意猛地撲過來。
「孽障!你居然還敢出現!」
他這個人一直注重養生,體型偏清瘦,入獄這半月又消瘦了一大圈,此時怒目圓瞪的模樣完全沒了以往的高雅清貴,反而面目猙獰如惡鬼。
盧雲喬立在兩層圍欄外面,看著他困獸一般張牙舞爪向自己伸出獠牙卻無能為力的樣子,不期然輕輕嗤笑出聲。
她從沒想到自家總是自視甚高又運籌帷幄的祖父居然還會有今日這一遭。
下一刻,她就落落大方的掀開兜帽,露出依舊妝容精緻高貴的容顏。
兩相對比之下,盧信禮更是眼中遍布血絲,目赤欲裂。
「賣親求榮,是誰教你這樣背叛我的?」雖然知道現在多說無益,他卻控制不住的嘶吼咆哮,「尉遲氏父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會叫你臨陣倒戈去做他們的爪牙?你就是個蠢貨!扳倒了我,扳倒了盧家,你也是亂臣賊子,戴罪之身,你以為你能得什麼好?」
「我不能得什麼好,但至少比在你的手底下過得都好。」盧雲喬很平靜,只是神情語氣裡帶著濃濃的自嘲:「祖父你應該不知道,你的秘密其實是我主動找到先皇告知於他,並且以此為籌碼,求他納的我進宮。雖然所謂的帝王寵愛只是做給旁人看的錯覺,可是沒人會要求我每日必須要做些什麼,或者要求我應該為了家族利益如何如何的犧牲,除了懵懂無知的孩童年歲,只有在宮裡的這一年我才覺得自己終於像個人了,而不是你用來滿足自己野心的墊腳石和棋子。」
事實上盧信禮也一直沒想明白事情怎麼就會急轉直下鬧到這個地步,李太醫明明診斷盧雲喬是真的有了身孕,並且謹慎起見,他還叫來別的大夫也給把了脈。
本來只要有盧雲喬肚子裡這個「遺腹子」在,就哪怕尉遲澍活著回來,他也不是毫無勝算,以此為籌碼總還能搏一搏的,可是半月前當尉遲澍帶兵殺回京城,眾目睽睽之下要求再驗盧雲喬的喜脈時,召集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會診,他們居然一致診斷盧雲喬並未有孕。
他之所以能在京城裡隻手遮天耀武揚威,打著的就是替盧雲喬的「皇子」爭權的幌子,這孩子突然成了子虛烏有的謊言,他就成了出師無名的亂臣賊子,之前被他籠絡和追隨於他的勢力直接就從氣勢上先行瓦解了。
他一直只當盧雲喬是一枚棋子的,哪裡想到從一開始盧雲喬進宮時他們一家就成了跳樑小丑。
盧信禮急怒攻心之餘卻更想死個明白,他渾濁充血的眼球胡亂到處瞄,很艱難才勉強找回一點清晰的思路:「你跟他們合謀坑我?你的肚子……」
提起她的肚子,盧雲喬眼底霎時也迸射出憤恨絕望的光。
她殘忍的冷笑:「那個啊……音璃每回帶了你安排的人來,還要從旁監視我,那自然就是真的,而給我診脈的李太醫他們也都是你的人,他們自然也都不會騙你,可是自從你深以為然不再逼著太醫每日給我診脈安胎開始我就一碗湯藥將你的籌碼打掉了。」
她強忍著凌遲一般的痛楚悄無聲息的拿掉了肚子裡的孩子,又休養月余之後等到東窗事發,屆時太醫們再來診脈,甚至都很難發現她曾經懷過孕。
也許竇太醫那樣經驗老道者是能夠診出一絲端倪的,可是橫豎她的孩子沒了,盧家就是大勢已去,誰瘋了才會把真相說出來,當然是順水推舟站到尉遲澍的陣營去了就好。
「你……」盧信禮氣短暴怒,再次咆哮,「你這孽障,你害了咱們盧氏闔族的性命!」
「別人都能死,就你們不能?」盧雲喬無所謂的反唇相譏,「你推我進宮爭寵時,可有想過我的死活?我的命就不是命?」
盧信禮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聽她頂嘴,反而更加氣急敗壞:「這是你身為盧家女兒該做的!」
「我也曾經以為身為盧家女兒,我該謝你們的生育教養之恩,予以回報的。」盧雲喬用一種看死人一樣冰冷的眼神看著牢獄之中的他,「祖父,你知道我最恨你是在什麼時候嗎?你知道最終叫我下定決心與你們同歸於儘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