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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他倒是沒管傅雲琅做了什麼,也不擔心他父皇會不悅對著傅雲琅發作。
傅雲琅自知不該在皇帝這樣的人跟前擅做主張,即使皇帝對尉遲澍再是寬和縱容,也只因他們是親父子,旁人如何比擬?
但她確實每日看皇帝喝那苦藥看得難受。
此刻,她面上鎮定,卻依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連心跳都克制著近乎暫時斂去。
扶著皇帝的郝總管,隱隱也冒了幾滴冷汗。
只尉遲澍,一隻傻狗一樣我行我素,沒半點畏懼山雨欲來的自覺。
殿內氣氛短暫的凝滯片刻,也足夠叫眾人膽戰心驚。
最後,皇帝卻居然什麼也沒說,只瞧了那隻藥碗一眼微微頷首,然後繼續繞開他們進了內殿。
郝總管卻不由的多看了傅雲琅一眼,大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傅雲琅也是狠舒一口氣。
尉遲澍第三次要伸手去偷蜜吃時,就被傅雲琅一把拽走。
他意猶未盡:「那食蜜你哪裡尋來的?還怪好吃的?也予本宮一些,我調進花茶里吃,本宮這一整日下來,也說許多話,喉嚨難受。」
傅雲琅緊繃的心弦才剛放鬆下來,元氣大傷,便不太有精神應付他,隨口敷衍:「自殿下宮中的小廚房順來的,好像就這一罐吧,今日沒有了,回頭吩咐廚娘找內廷司多要一些。」
「你拿我的東西做人情,還不與我通氣兒……」
兩人小聲說著話,出得重霄宮去。
坐上輦車,尉遲澍就又是一副沒了骨頭的懶散模樣癱著了。
「別說父皇覺得疲累,成日裡這麼熬,我這年輕力壯的也受不住啊。」
這個人,以往同去宮學時他不學無術的肆意模樣就挺扎傅雲琅的眼,叫人看得又妒又氣!
「那是太子殿下自恃有幾分小聰明,讀書向來不甚用工的緣故,這才第一日呢,往後多過一陣子,習慣便不覺辛苦了。」皇帝沒有因為她的擅自做主而發怒責罰,她心情莫名有些好,便全數發作在了尉遲澍身上。
「這可比上學堂辛苦多了。」尉遲澍仍是抱怨。
傅雲琅心道他那學堂上的,太傅們哪個不是看他臉色,如今在皇帝面前,就換成他看人臉色,那指定是不一樣的。
再想想他白日裡裝孝順兒子的模樣,與平日裡懶散模樣一比較,確實難為他了便更覺好笑。
尉遲澍見她眉眼微微彎起,難得情緒外露心情大好的模樣,不禁也來了興趣,湊上來盯著她打趣:「你素日裡不這樣的,貿貿然的去捋虎鬚……是想試探一下父皇對你的心思?」
她來了大魏之後,皇帝一直沒有正面尋她說過話。
她跟尉遲澍的這樁婚事,是她謀算來的,尉遲澍也是未曾稟報長輩的自作主張,現在皇帝不正面提這個事,怎麼看都有些是故意冷著晾著他倆這意思。
以傅雲琅素日裡的城府與心機,她會想試探皇帝對她確切的態度,不足為奇。
但這一次,真不是。
不過傅雲琅也並未介意他的揣測,她只是稍稍正色,神色間略浮現幾絲的悵惘:「不是的。」
「那是什麼?」尉遲澍不死心。
他臉湊過來,幾乎目不轉睛盯著她,像是一隻求知慾旺盛的大狗。
傅雲琅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他腦袋,方才輕聲道:「我只是覺得……陛下這一生過得太苦了。」
就因為心裡的苦太重,可能才會面不改色,不懼於外物之苦。
他那樣一碗一碗苦藥積年累月的灌下去,人的舌頭都是一樣的,怎麼會同樣的藥到他口中就不覺得苦了?無非就是以剛克苦,逼著自己強大罷了。
他以病弱之軀,支撐這個朝堂許多年的心酸,又如何對外人道?
傅雲琅曾經也是無依無靠,只靠著自己掙扎過,維持出一個她是活得很好的假象,雖然相形之下,她的那些事不值一提,可大抵這樣的境遇有相通之處。
很多時候,看似強大到無堅不摧的人,也並非不覺得苦和累,只是他們的心智更堅,明知道無枝可依,就不得不自行強大支撐罷了。
尉遲澍因為父子的身份,他雖也心疼自己的父皇,可一直以來更多的都是本能的敬重。
沒想到傅雲琅會這麼說,他明顯愣了好一會兒。
許是想到了些什麼,隨後,眼底的光亮便黯淡下去些許,無精打采就勢躺倒枕在了傅雲琅膝頭。
傅雲琅任他靠著,兩人因為皇帝,心頭各有沉重,便都沒再言語。
回到寢宮,用過晚膳,這晚尉遲澍難得沒作妖,老老實實早睡了。
傅雲琅又抽空整理了隨身物品,二更多也熄燈上了床。
次日清晨,她起床,就看聶扶搖熬的一對兒黑眼圈掛著露面。
她是個精力充裕的姑娘,傅雲琅見她這樣,著實嚇一跳:「昨夜沒睡好?」
聶扶搖臉上浮現一絲的不自在。
旁邊的清梔笑道:「哪裡是沒睡好,她是壓根沒睡。」
聶扶搖難得露出幾分羞赧之色,將拎在身後的一個包袱捧上:「時間倉促了些,但奴婢想著好歹要帶些什麼回去才好叫小四安心,也叫他知曉奴婢是真惦記著他的,就連夜做了件衣裳,勞煩主子替我順路捎回去。」
東西是要千里迢迢送回大楚的,傅雲琅自然慎重,親自過目,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