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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她為什麼會那麼精準夢到將來之事?並且還不惜頂著怪力亂神的壓力說出來,當面提醒他?
傅雲琅繼續往下說:「殿下與我表妹死在了兩國邊境,並且因為迎親護駕的五千衛隊全滅,真兇無從追究,兩國互相推諉,最終成了無頭公案。後來……」
她說著,語氣微微遲疑了一下:「魏皇陛下深受打擊,很快駕崩,你們魏國國中內鬥不休,持續了好些年。楚國方面,也只太平了後續的一年多,很快北方四郡因為一場旱災發動政變,連帶著西南節度使擁兵自立,舉國之內的各處勢力紛紛揭竿而起。前後亂了兩年多吧,最終便是由荀氏父子以救駕勤王為名,直搗黃龍,拿下京師,登上了九五之位,重新平定了楚國的天下。」
身逢亂世的經歷,滿目瘡痍,總會格外的觸目驚心,令人難以忘懷。
那段往事,雖然在傅雲琅的記憶里已經過去很多年,但也依舊曆歷在目,叫人心驚。
她微微用力攥住了裙擺,面上還是一派冷靜的同尉遲澍對視。
如果只是一個昭示著上天預警的夢,那她的這個夢,也未免邏輯太過完整且嚴謹了。
可如果她所謂的這個故事不是夢,那又會是什麼呢?
尉遲澍心思飛快轉了幾轉,暫時想不通便強令自己冷靜。
他拉過傅雲琅的一隻手,攥在掌中把玩她柔軟的手指:「既然你對這個『夢境』深信不疑,甚至也提醒過我,更是寧可信其有的替了沅沅南下……這事兒……你沒對我那皇帝舅舅提過?」
他跟承德帝,總歸還是血親。
傅雲琅目光忍不住閃爍,躲開了他的注視。
尉遲澍沒有質問或者逼迫的意圖,只是耐性很好的等著她的回答。
傅雲琅心中掙扎再三,方才點頭:「是,我沒說。」
尉遲澍摸摸她的頭,循序善誘:「為什麼?你不是不惜一切一直都想保得沅沅平安無恙嗎?」
事實上,這樣怪力亂神之言,當初也就得虧是傅雲琅與他說的,否則他也會毫不遲疑的當做是居心叵測之人對他的詛咒,不僅不會信,還可能要反過來追究對方一個大不敬之罪。
傅雲琅這麼精明通透的一個人,她會有顧慮,不去對承德帝說這些,就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但同時,尉遲澍也明白,她甚至也未曾試圖遊說姚皇后,這裡頭就必定還有荀越的原因在了。
若說他毫不介意,那自也是不能的,他只是儘量在忽視。
傅雲琅又怎會不知他會聯想到什麼,因為這件事她未曾對姚皇后母女預警過,也只是對她們母女抱有幾分歉然,再對旁人……
便不會了。
既然餘生的路她是要和尉遲澍一起走下去的,自然就要極力的避免誤會。
是以,縱然她不想對任何人解釋這件事,這會兒也是深吸一口氣,再次坦然望定了他:「即使我說出來,能被陛下取信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我能苦口婆心通過多方例證取得他的信任,楚國的天下早就在他多年的無為之治中滿目瘡痍,一時之間他能力挽狂瀾的可能性也不大。尤其……若我供出了將來會是荀氏取而代之奪了他的帝位江山,以我對陛下的了解,我也能猜到他會做什麼。」
有些事,雖然未曾真正發生,但是只要想來就會叫人覺得膽寒又失望。
「太子殿下您若覺得我是存了私心的,我承認我的確就是存了私心才對他隱瞞不報。」傅雲琅說著,眼底浮現一抹嘲諷的水光,「因為我不甘心也不願意被他用做誘殺荀世子的棋子。我不過區區一介女子,本就沒什麼力挽狂瀾兼顧天下的本事,而且平心而論……就荀越他登上帝位之後的行事來看,我就是認為他比現在大楚的那位皇帝陛下做得更好。我雖身處閨閣之中,無力平定戰禍澤被蒼生,但也希望看到那些百姓能夠得遇明君,安居樂業。」
在這件事上,她就是偏向荀越的,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的偏袒。
為天下,為蒼生,也是實打實的理由,但是最直接的原因,還得是她自己的私心。
她在宮裡這些年,也不得不承認是受了承德帝的恩惠的,畢竟姚皇后的身份地位都是這位陛下給的,她一個依附於姚皇后生存的孤女,就更是承的這位皇帝陛下的人情。
可是,荀越在她心中的分量還是更重過承德帝的。
那位陛下,是他自己放縱,不肯花半分的心思治理國家,眼見著大廈將傾,卻要她冒著妖言惑眾的風險去一力勸諫,用一個「罪在將來」的理由,慫恿他對荀氏一族先下手為強?
承德帝有什麼本事拿下荀氏父子?最便捷的一道殺招便只能是利用她了!
屆時他要逼她借著荀越與她之間的少年情誼將他誆騙回京,誘殺,甚至都不可能給她選擇的機會。
憑什麼啊?
這坐江山搖搖欲墜,姜氏皇族朝不保夕,這又不是她造成的,憑什麼要她捨棄一切繼續去保這座明明已經從根部爛掉的所謂江山?
她是想姜沅芷好,也想保住姚皇后的命,她可以一命換一命,幾次三番替姜沅芷擋災,卻絕不會愚忠瘋魔到會叫她心甘情願背棄道義良心甚至她自己的一切去換她們的榮華顯貴。
畢竟——
即使荀越最終奪了姜氏的天下,她們母女也不會死,只是沒了皇后與公主的尊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