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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尉遲澍示意他再扶自己趴回去。
傅雲琅一直有暗暗注意觀察他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箭頭拔出刺激了傷口和血液流通,此時他面色除了之前一直以來的微顯蒼白以外又透露出更多反常。
唇色紅得怪異,額上也隱隱泌出一層細汗。
但他表情正常,傅雲琅又拿不準他是毒發了依舊在隱忍,還是因為方才一番活動才熱出的汗。
「你拿那個去找歐陽方,他身邊不是有個行家麼?找他看看能不能配出解藥,暫時趕路要緊,先莫要大肆聲張。」躺回榻上之後,他開始有條不紊的吩咐。
朔風一把撈過毒箭就要下車,卻又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朔風不解,再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尉遲澍於是盯著他的眼睛,繼續一字一句的警告:「吩咐底下的知情者都給本宮管好你們的嘴巴,昨夜的實情,不准對任何人提及,稍後無論何人問起你只說是遭遇伏擊,不曉得是何人下的毒手。」
這是命令,亦是旨意。
朔風聞言,下意識轉頭先看了傅雲琅一眼。
傅雲琅也未想到他特意叫了朔風上車,竟還是為了囑咐此事,她人且在惶惶之時,表情錯愕的來不及收拾。
朔風看著她蒼白虛弱的神色,想想昨夜的驚險,雖是心中對荀氏父子有火,終究看尉遲澍的面子而未曾遷怒,點頭鄭重應諾:「是。」
「去吧。」
尉遲澍打發了他,腦袋就落回枕頭上,閉了閉眼。
傅雲琅爬過去,給他掩了掩被子,他卻又再睜開眼對聶扶搖道:「你也出去吧。」
聶扶搖轉頭來看傅雲琅,見傅雲琅點頭,這才順從推門出去,坐在了車轅上。
車門再次合上,偌大的鸞鳳馬車裡就只剩他與傅雲琅二人。
傅雲琅跪坐在床榻旁邊,看他神色懨懨趴在那張明顯不很大的榻上的模樣像是一隻倦怠嗜睡的溫順大狗。
「荀……」心中酸澀又彷徨,她守在他身邊,終是將憋了整晚都不知如何開口的話挑明:「安國公世子能精準追蹤到你的行蹤,你就不懷疑是我與他串通一氣將他們招來的?」
這一晚上,她也在想,荀越究竟是從何處追蹤到她和尉遲澍的所在。
可是,沒有想明白。
若非她就是當事人,甚至連她自己都要疑心她便是荀越安插在尉遲澍身邊的細作。
可是事發到如今,尉遲澍卻連一句的懷疑質問都沒有,甚至還試圖替她遮掩。
雖說他對她有好感也有所圖,但是以傅雲琅對他的了解,他還不至於色令智昏到這等地步,是非不分,不計後果去維護一個想害他的人。
尉遲澍看著她悽惶無措的臉,想抬手摸一摸,卻一時疲乏的提不起力氣。
然後,他只是聽了句笑話似的撲哧笑出聲,反問道:「你不是要做我大魏的皇后嗎?」
傅雲琅驀的瞪大雙眼。
就因為她曾經私心暴露,說要謀他未來的皇后之位,而若是現在害死了他,這個願望就註定無法達成了?
可是……
如果她真要害他,這能拿來算做開脫的藉口嗎?
更令她意外和吃驚的是,尉遲澍居然聽到了她私底下的心裡話?!
明知道她的動機不純,心思不正,又是一次次處心積慮的算計利用他,他卻不僅沒有戳破,甚至裝聾作啞的一直縱容,直至如今身中劇毒隨時危在旦夕,甚至都未曾因為荀越而對她生出半分的疑心來。
尉遲澍對她心存好感,她是知道的,卻有些難以理解他居然會為她讓步到了此等程度。
她從未敞開過心扉真心對待的人,他憑什麼一廂情願對她這般寬縱的?
即使曾經共患難過的楚懷安,他都未曾被表象所迷惑,分得清楚誰才是傾心託付值得他回頭的。
傅雲琅嘴唇動了動,心中有諸多的疑問與不解,一時之間更多的卻是發自於心頭的酸楚。
各種情緒激烈傾軋的太厲害,她說不出一句話。
「你想不明白?」尉遲澍終究還是抬手,指尖蹭了蹭她的臉頰。
「本宮這十七年的人生里,可謂求仁得仁,擁有的挺多的,方方面面都無所匱乏。即使明知你未曾心儀於我,無形中也依舊還是能有一雙推手將你送到我身邊……」少年的面上,帶著孩童般頑皮的笑容,娓娓道來,「可能是因為太順遂了吧,就一直都沒什麼人或者事是需要值得我去花心思的,索性便將這運氣勻出一點給你好了。」
他心儀的這個姑娘,前面的這整整十年都過得謹小慎微也不開心,他在痛恨她不肯託付真心的算計之外一直以來更多的都是疼惜與無奈。
可是要強迫一個人打開心扉,太難了。
所以,既然心知肚明她不可能背叛,即使他心中再是小心眼的介意她對荀越的「舊情意」,也不捨得遷怒苛責她半分的。
那不是她的錯,她只是一直都擁有的太少,才會念念不忘曾經得到過的。
她這一路走來,已然足夠艱難,總不能連他也一直拿權勢壓她,拿舊事為難吧?
可是他以玩笑和施捨的語氣隨意說出這番話,傅雲琅如何不知他這只是寬慰她的藉口?
前後兩世的這麼多年裡,除開沅沅,這是迄今為止第一個不離不棄維護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