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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去見一見那位荀世子吧。」率先挑起這個話茬兒打破沉默的是尉遲澍。
他唇角帶著明顯揶揄甚至惡劣的笑:「上回的事咱們欠他一個人情,合該當面道謝的。」
他指的,自然就是獵場那日荀越救了傅雲琅回來的恩情。
當時他倆尚且扯不上關係,輪不到他去道謝,現如今——
傅雲琅明知他是存心找茬兒,卻因為彼此的身份關係而駁不得了。
以她對荀越的了解,她要嫁人了,他既不會阻攔也不會攪局,但是現在知道了獵場上那件事後她想他心裡卻一定是會有些不痛快的。
尉遲澍要存心使壞!
他心裡真正惱的分明是她,現在卻要拿著荀越開刀……
她想要勸他不要這麼做,卻更清楚以他現在的氣性只會越勸越糟,是以沉默半晌,她只是往旁邊移開了視線,對他眼不見為淨了。
歐陽方辦事很是妥帖,派人先行一步去與等候在城門外的郡守交代了他們的行程打算,那位郡守大人也不含糊,並沒有派手底下人給他們帶路,而是親力親為迎上來,等在前方一處岔路口。
尉遲澍一行的車駕儀仗到了近前,他客客氣氣帶著手下一干大小官員見禮:「微臣恭迎公主殿下和尉遲太子大駕,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兩位辛苦了。」
他是大楚的官,這般周到的禮儀排場,自是為了給自家公主撐場面。
荒郊野外的,傅雲琅做為女眷,不方便公開露面,她只正襟危坐,隔著車門緩聲道:「有勞徐愛卿與諸位大人辛勞出迎,本宮領情。不過我們這一行隨行人數眾多,城內驛館怕是安置不下,而且大批衛隊進城,亦是容易引發不知內情的百姓恐慌,如此……就煩請徐卿著人帶路,我們去安國公的駐地借住一宿。」
她這個人最識時務,也最認得清自己的身份,懂得輕重。
明知尉遲澍是要整她,此時也無需對方再多言,她只從善如流的照辦了。
尉遲澍卻仿佛對她這樣的表現早有預料,唇角揚著一如既往春風得意的笑,隨後便推開車門跨了出去,繼續同對面的一干人等寒暄。
隔著車門,傅雲琅聽見那位徐大人給他道歉:「公主殿下駕到,國公爺原也是打算親往接駕的,但是這邊境向來不甚安穩,他那邊軍務繁忙,半分不敢懈怠,實在是分身乏術。」
地方上的軍政和屬地衙門的行事是分開的,算是朝廷制約駐外將領的一點手段,可是山高皇帝遠,事實上像是安國公荀宗平這樣手握重兵的權臣……
在這個地界,當地官府也要以他馬首是瞻,這人言語之間的偏頗都是顯而易見的。
承德帝並非不知道,只是他懶得管也管不了,就索性裝作不知情。
而對方這藉口找得也不算是藉口,因為邊境這一代確實很亂,不是因為和大魏之間的衝突,而是襄州城往南有一片地勢複雜多變的地帶,聚居了許多野性難馴的小國和部落,他們各自為政,不肯屈從臣服於大國,就導致兩國中間夾著一片三不管的地帶,那些土著的蠻夷之邦和占山為王的悍匪一旦物資缺乏了還時常偷襲周遭的城池村鎮,當地駐軍確實責任重大。
也就因為這邊境上亂,上輩子尉遲澍和姜沅芷死在了兩國交界處,明明是天大一件事,最後卻沒能追查到確切的幕後黑手,成了無頭公案。
尉遲澍私底下雖是偶爾不正經,事實上也是通達人情世故又行事圓滑的,一副不拘小節的態度與對方你來我往的寒暄。
之後,他便沒再回馬車上,直接騎馬,同那位徐大人相談甚歡的邊走邊聊。
南境駐軍的軍營離著這邊官道約莫五六里,不算很遠,只是傅雲琅這駕馬車太過龐大奢華,走在山路上有幾分的顛簸艱難。
路上,傅雲琅一直極力的平復心情,卻依舊擋不住的心煩意亂。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心裡很明白她和荀越之間已經不可能了,甚至是上輩子她是在婚後再與他重逢,那時候已然可以做到泰然處之,心靜如水了,可是現在——
車軸每轉動一圈,都像是有什麼東西碾在她心上。
她心頭壓抑難當,心臟卻跳得狂亂無比。
她甚至生平以來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她怕自己在這個時候見到荀越會再滋生出不切實際的期待與幻想。
她怕自己會後悔!
這會兒尉遲澍不在車上,她的表情勿須刻意掩飾,明顯透著幾分的失魂落魄。
聶扶搖不明所以,只覺得這與平時冷靜自持的她相去甚遠,不可思議。
清梔卻反覆攥著裙擺,甚至心裡比她更慌張。
承德帝曾經有過拿傅雲琅來聯姻安國公府的打算,這事兒雖是未曾對外公開,但他私下閒聊時曾對姚皇后嘮叨抱怨過,故而清梔是知道有過這麼一回事的。
她忐忑的幾次想要開口提醒傅雲琅些什麼,可是那麼大一個秘密,帝後都一直瞞著傅雲琅的,這時她又不敢貿然,害怕弄巧成拙。
就在這樣的煎熬中,馬車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傅雲琅一時有些恍惚,就聽見外面尉遲澍與人的寒暄聲。
有個粗獷的男聲告罪:「實在對不住,國公爺昨日徹夜巡營,回來又練了一上午兵,提前不曉得尉遲太子與長安公主殿下會屈居至此……為免怠慢衝撞,國公爺先行沐浴更衣去了,說是稍後拜見,派末將過來先請二位移步進營地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