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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44:08 作者: 藍小嵐ya
這些夢境,反覆交替,來來回回,就導致傅雲睡得很不安生。
事實上,時間也沒過去多久,在她睡得醒不過來時守著她的聶扶搖和清梔察覺她臉色不對,這才後知後覺她竟是毫無徵兆的發起高熱來。
伸手一摸,額頭滾燙。
「這不行啊,得趕緊請個大夫。」閨閣里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最是脆弱,京城裡的那些名門世家裡時不時就有誰家的姑娘公子因為一場不大不小的病症猝然病死的,清梔看著傅雲琅這明顯很不正常的臉色,不禁慌了。
但她有顧慮,想著尉遲澍負氣而走……
她最清楚帝王之怒非同尋常,從來都只有旁人去伏低做小哄他的份兒,現在如何指望他先回心轉意?
聶扶搖卻不管這些:「你守著主子,我去找人。」
清梔去打了冷水,頻繁給傅雲琅換著帕子冷敷,暫時壓著嚇人的體溫。
聶扶搖不曉得尉遲澍是去了哪裡,她也不想找這個人,揪住巡邏的侍衛只問了一個能正經辦事的朔風的下落,然後找了一圈……
竟然是在隔壁那個被火燒光的院子裡再次尋到了主僕二人。
尉遲澍坐在滿地廢墟前面矮矮的台階上,身上落了一層雪。
那院子裡沒有燈火照明,聶扶搖從院外一眼也沒看清他確切的神色,只看他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坐在大風雪裡,頭髮上,肩背上都覆了皚皚一層雪。
她招招手,輕聲喚了朔風出來,拉他到院外咬耳朵,叫他催一催大夫。
朔風聽說准太子妃連夜發起了高熱,趕忙應承著……
他也覺得他自家主子目前這個喜怒無常的狀態辦不成事,也不能指望,打發了聶扶搖先回去照料病人,親自出去迎大夫。
這裡離著下一個城鎮還很遠,但是附近有個很大的村落,只是雪夜難行,去請大夫的護衛耽誤了時間,一直去了大半天才回。
朔風等在莊園門口,見著人,便直接將他帶去了傅雲琅那。
屋子裡有病人還是女眷,還是三更半夜,朔風不好進屋去,但放了一個陌生大夫大晚上進長安公主殿下的屋子,他也不放心,就沒讓關緊房門,他立在院裡翹首監視。
院子裡有人進出,就難免鬧出動靜。
坐在隔壁院裡的尉遲澍一直沒挪地方。
手背上被濺上傅雲琅鮮血的地方仿佛灼燒了般持續發熱,他左手捂著右手手背,感覺不到天氣的惡劣寒冷,就只覺手背上那一處灼燒的感覺近乎要連帶著將他心臟都燒廢掉了。
他當然看得明白傅雲琅的刻意,甚至也能洞悉她的意圖。
可也就是因為看得越清楚,心裡的落差便是越大,也越難受……
恨她的欺騙利用是真,但更痛恨的卻是她竟會那般作踐她自己,不惜一切去成全旁人的平順人生。
越是明白這些年她生存下來不易,就越是不忍心再看她委曲求全的模樣。
而現在,他自己也成了給她委屈受的那些人之一。
隔壁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和隱約的交談聲都太煩人,來回數次之後他終是忍無可忍,起身抖落身上積雪,冷著臉大步走了回去。
彼時,大夫剛好看診完。
朔風在院裡等著接人,清梔千恩萬謝的從屋子裡出來送客。
尉遲澍乍一看大晚上有陌生男人出現在這個院子,臉色瞬時陰寒下來,那股子氣勢將大夫都嚇得顫巍巍差點當場跪了。
「大半夜的,吵吵嚷嚷做什麼?」他大步往裡走。
清梔縮著腦袋不敢回話,朔風連忙道:「哦,是之前您讓請的大夫到了,公……表小姐受驚又感染風寒,正發著熱。」
確實不能指望他這主子,他徑直催促清梔:「一些常用的藥材歐陽先生那裡應該都能尋到,你去找他,配好藥趕緊煎了。」
他自領著大夫出去,因為沒進屋,至今還不曉得屋子裡的並非長安公主姜沅芷,而是承德帝新封的長寧公主傅雲琅。
因為傅雲琅這燒得屬實有點兇險,大夫暫時還是要扣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朔風親自領著人下去安置。
尉遲澍愣了愣,隨後快步進了屋裡。
他在外面大半夜都沒覺得冷,此時進屋,看到破舊逼仄的屋子裡孤零零一個火盆卻驀的又來了脾氣:「不會再去生個火盆來嗎?」
聶扶搖不與瘋子論長短,順從下去找火盆,等走過他身邊確定他看不見時才隱晦的白了他一眼。
人都走了,尉遲澍立在屋子裡,卻莫名有幾分侷促起來。
他心裡生著傅雲琅的氣,這火氣輕易散不出去,一時之間便覺得靠近她嫌彆扭。
後來左右觀望,看到旁邊放著水盆和帕子,才終於移步上前,面無表情重新給她額頭上換了塊濕帕子。
傅雲琅確實燒得糊塗,竟是在斷斷續續說著胡話。
額上換了帕子,一絲清涼的觸感壓下來,她情緒仿佛有片刻的鬆弛,下一刻就驚悸般猛地一把攥住了尉遲澍將要抽回去的手。
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燒,雙手的溫度甚至有些灼人。
尉遲澍驚了一下,怔愣時,覺得她手下太用力,攥得他那隻手都有些發麻,想要抽回來時,卻聽她抱著他的手貼在傷口的位置,哽咽著低聲啜泣——
「穗穗,好疼啊……」
尉遲澍心中積壓了整晚的脾氣與怒火,就在這一聲呢喃之間潰敗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