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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59:31 作者: 鳳棲桐
    他說到這裡,看著李鳳兒一臉的驚異頓了一下,隨後又笑了起來:「別看朕面上瞧著好,內里是虛的,父皇在位的時候一直請大醫幫朕調養著,只是……只是一直治不了根本,父皇也知朕將來子嗣上定然艱難,一來為著與老留王賭氣,二來,二來也是為著這江山社稷,就叫朕發過誓,絕不容許斷了子嗣血脈,還叫朕要多納妃子,無論如何得留個後。」

    德慶帝說到後來,笑容都苦了:「朕聽皇姐說過當初母后沒生下朕時所受的苦楚,因想著朕這樣的身子骨,若是後宮只你一個,咱們若是沒個後,外邊不定說什麼呢,朕初繼位的時候掌控不了朝堂,朕不能叫你受那份苦,也不能叫這江山動盪,就,哈,說起來也是朕心志不堅,便一個個的往宮裡帶人,因想著後宮美人多些若是再生不出孩子的話,旁人也是怪不了你的,怪也只能怪朕,頂多朕頂個不利子嗣的名頭罷了。」

    李鳳兒聽的驚住了,沒想著裡頭還有這樣的內幕。

    德慶帝越說到最後,笑容也越是苦澀難堪:「那些人,那些人朕也沒怎麼碰過,有的懷過胎的,其實是朕叫人用了藥的,她們懷胎也不過是假象,朕也知道她們若是懷了便有人要坑害她們的,就縱容趙美人幾個給有了孕的嬪妃下藥,朕原想著這一輩子怕是沒個後的,卻不想,卻不想鳳兒你……」

    說到這裡,德慶帝劇烈的咳了起來。

    李鳳兒忍淚道:「莫說了,你別說了。」L

    ☆、第五八零章 解恨

    德慶帝眼中都是留戀愛意:「你讓朕說完吧,朕怕這回說不完就沒有以後了。」

    李鳳兒看他臉上光彩漸失,看他唇色越發的慘白,心中猶如刀割一般:「你,你說吧,我聽著就是了。」

    「說那麼多,其實也都是藉口,朕只是不想朕死了你還恨朕,總歸朕沒有父皇那樣堅韌的性子,沒有如父皇待母后一般許你一生一世人,朕,朕心裡……鳳兒,你就看在朕快去的份上原諒朕吧。」德慶帝拉著李鳳兒的手,口中說出來的話還是帶著那麼些無賴的意味。

    李鳳兒含淚點頭:「罷,罷,我這一輩子都毀在你這小冤家身上了,自多年前我初見你時這顆心就給了你,你好也罷,賴也罷,我終歸心裡是只有你的,又說什麼原諒不原諒呢。」

    聽了李鳳兒這話,德慶帝眼中帶著笑,帶著深深懷戀:「朕就知道朕的鳳兒是不會怪朕的,鳳兒,朕……你再給朕唱唱那年冬天你唱的那個曲子,朕一直想聽呢。」

    李鳳兒笑著起身,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李鳳兒嗓子極好,這曲子叫她唱的婉轉風流,又帶著萬千情義,德慶帝聽著聽著,不知怎的眼中掉下淚來。

    萬壽宮外,整整齊齊站著的文武官員,李鸞兒、嚴承悅等人聽著李鳳兒深情柔美的歌聲,心裡卻越發的苦澀。

    「皇兒,皇兒。」

    王太后扶著白姑姑的手一步步緩緩走來,她一步步走的緩慢而又沉重,看到李鸞兒的時候眼睛一亮就朝她走來:「鸞丫頭。皇兒,皇兒怎麼了?」

    李鸞兒忍住悲意笑了笑:「官家和皇后娘娘正在說話。」

    「啊!」王太后有種不好的預感,可還是抱有一些希望:「我,我去,去看看皇兒。」

    李鸞兒看她走了沒幾步便要摔倒趕緊扶住,這一扶,發現王太后的手指冰涼。就如泡在冰中一樣。心中頓時有些擔憂,她幫白姑姑將王太后扶進裡屋,才出來沒多久就聽到王太后悲慘的哭聲:「皇兒。皇兒,哀家的明兒啊……」

    李鳳兒慢慢走出萬壽宮,站在高高的丹陛之下忍痛漫聲道:「官家龍馭歸天了。」

    「陛下……」

    頓時,萬壽宮外文武官員跪成一片。痛哭之聲不絕。

    已經被人服侍著穿好喪服的丹陽和福豆過來就聽到一片哭聲,臉色頓時就變了。一路小跑進了萬壽宮,待看到已經沒了氣息的德慶帝時,兩個孩子哭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鳳兒著人將宮中各處掛上白幔,又叫宮娥太監全部換上素服。便帶著一干嬪妃跪下哭靈,而幾位閣臣已經開始忙起德慶帝的身後事來,李鸞兒趁著這個當口去請示王太后要怎樣處置貞嬪。

    待李鸞兒再見到王太后的時候險些嚇壞了。這麼短的時間王太后竟然老了不止十歲,原來一頭漆黑長髮全變成白色的了。整個人顯的冷漠又哀痛,她呆呆坐在那裡看著德慶帝的遺體,一眼都捨不得錯開。

    匆匆趕進宮的三位公主圍著王太后勸著什麼,只王太后充耳不聞。

    李鸞兒暗嘆一口氣,上前小聲問道:「娘娘,貞嬪要怎麼處置?」

    就這一句話,立時叫王太后回了魂,一聽貞嬪的名字直咬牙:「這個小賤人先留著,待到我兒出殯之日將她千刀萬剮,拿他的肉餵狗。」

    長寧公主也恨聲道:「母后說的極是,這回定要尋個最好的劊子手,定要叫她足足割夠一千刀。」

    李鸞兒應了一聲:「微臣這便叫人看好她,省的她自盡。」

    懷寧公主看了李鸞兒一眼,聲音雖然柔柔的,可其中恨意卻也不少:「英武侯定然要叫人死死看著她,我記得英武侯說過,為防人自盡該將那人下巴卸下來,再將他手腳關節都卸了,叫他有力氣也使不出來,便那麼辦吧。」

    「是。」李鸞兒答應著,心中道王太后母女果然對於官家是極親近重視的,想想也是,這母女四人的富貴生活可全靠官家了,如今官家一死福豆登基,雖然王太后是福豆的祖母,那三位也是福豆的姑母,可到底差上一層,哪裡能如官家在時那般得意呢。

    雖覺這麼想有些不厚道,可李鸞兒也忍不住這般想著。

    她出來一會兒尋了侍衛交待一聲,叫他們將貞嬪的手腳關節卸了,叫她想死都死不得。

    又過了一會兒,李鸞兒再去尋王太后復旨的時候,卻聽到王太后正和李鳳兒說話。

    王太后此時正在勸李鳳兒:「鳳兒,哀家雖知道這麼說有些不厚道,可王家總歸,總歸是哀家的娘家,王家的人對官家還是很疼愛的,有錯的只貞嬪一人,若是將王家趕盡殺絕實有些,有些叫人不忍,你……能否叫福豆下旨只懲治貞嬪一個,放過王家旁的人。」

    李鳳兒垂著頭不說話,王太后心中更加不好受:「鳳兒,算是,算是哀家求你了,哀家已經沒了兒子,不能連父母兄弟都沒了。」

    李鳳兒猛的抬頭,看了王太后一眼點點頭:「就照您的意思辦吧,我,我一會兒便與福豆說,母后,現在咱們先莫說這些好麼,先,先將陛下的身後事打理好,旁的事等以後再說吧。」

    王太后輕鬆一口氣,忙不迭應聲:「是極,是極,你去忙吧。」

    李鳳兒起身,腳下有些踉蹌,李鸞兒看她面上平靜,沒有絲毫的傷懷,只是緊咬著下唇,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李鸞兒心中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日晚間旁的命婦都出宮回家,李鸞兒與嚴承悅說了一聲,只說要留在宮中陪李鳳兒,嚴承悅想她應該是擔心李鳳兒的。便自己帶孩子回家。

    李鸞兒當晚歇在永信宮,待到半夜的時候,她便感覺出異樣來,李鸞兒裝做熟睡的樣子,只是精神力卻是散了開來。

    她發現睡在隔壁屋中的李鳳兒悄悄起床,慢慢的到了自己這間屋中,李鳳兒先走過來輕輕叫了兩聲。李鸞兒只做熟睡不知。又見李鳳兒微嘆口氣從袖中摸出一截香來點上,李鸞兒趕緊閉氣,又見李鳳兒出了這間屋子。又將旁的屋子都點了香,之後才從她的睡床下拿出一套利落的衣裳換了,又將臉蒙上,舉步快速朝永信宮外走去。

    李鸞兒趕緊起床查看。便見永信宮上上下下都睡的死過去的,心知李鳳兒定是點了迷香的。只不知她要去做什麼。

    悄悄跟在李鳳兒身後,李鸞兒不露一點痕跡。

    見李鳳兒從永信宮出來便如一陣風似的用最快的速度去了萬壽宮。

    如今官家的遺體已經入棺,正放在萬壽宮大殿中,為著官家遺體不至於損壞。萬壽宮裡丁點火碳都沒有,冷冷清清的悽慘的很。

    李鳳兒快步進來,拉了把椅子坐到棺木旁邊。先輕笑一聲,用著輕快的聲音道:「你原先最愛玩的。我只說你不務正業,如今倒是好,將命都玩去了,只是我想著,早知你這麼早早的去了,先前的時候就不該攔著你,就該和你一處玩,只現在也晚了些,我今叫人燒了很多玩器與你,你瞧著可好,要是好的話,就給我托個夢,我再叫人燒給你。」

    見李鳳兒笑語晏然,李鸞兒心中更加不好。

    又聽李鳳兒道:「母后說叫饒了王家,還說王家對你最是疼愛不過的,只我偏不信,可母后求我,我也不能不答應。」

    說到這裡,李鳳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不甘心,要是沒有王家你那位舅舅寵妾滅妻,沒有王家硬是將貞嬪那個賤人塞到宮裡,阿郎你又怎麼這麼早就沒了,我的福豆,我的丹陽這么小年紀就沒了父親。」

    李鳳兒拍了拍棺材:「阿郎你繼位的時候多大歲數,可還不是叫那些臣子逼的每日怒氣沖沖麼,我的福豆那么小,他就,他就得擔起那麼重的擔子,叫他怎麼辦?我若是有能為的,我也能幫福豆一把,可我只是力氣大一些,只會唱歌彈琴,那些朝政我丁點不懂,我……我和福豆該怎麼辦?阿郎你告訴我我們該怎麼辦?」

    說著說話,李鳳兒伏到棺材上痛哭起來:「原你那麼誤會我,欺負我的時候我恨你之極,可你這麼去了,我又……又想著寧可叫你再欺負我,也不叫你冷冷清清的這麼無知無覺的躺著,你好可恨,是打定了主意我對你沒法子麼,欺負了我這麼多年,到了,還在欺負我,欺負我們娘三個離不開你,就這麼早早的去了……阿郎,你這一去,誰還能給我們遮風避雨。」

    李鸞兒站在萬壽宮外靜靜聽著,心中越發的沉痛萬分,她倒不是為著德慶帝去世多傷懷,她實在是擔心李鳳兒的。

    不管怎麼說,德慶帝都是李鳳兒的丈夫,是福豆的父親,且這些年他對李鳳兒越發的敬愛,對福豆和丹陽也是極盡寵溺之能事,他在,就會盡全力護著李鳳兒母子,他這一去,福豆才多大點年紀,就必然要面對外邊的風風雨雨,這孩子……李鸞兒也著實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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