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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50:55 作者: 宋灼灼
    如果確定了,宋致行就不會猶豫。

    柳聘婷這些天來越來越過界的行為宋致行不是沒有看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當宋小巧在場的時候,她的表現總像是以自家人自居,有一種她自己或許都未嘗察覺的熱切和討好。再做一個很簡單的邏輯推理,勾連郭齊的話,柳聘婷果然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對他的想法。

    若是以前,柳聘婷要怎麼樣他無所謂,給了情面拒絕就好,畢竟也同學三年了,郭齊也喜歡她。

    現在不一樣了。

    宋致行剛剛反應過來,他遇見喜歡的人了。

    他有了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讓他心動的人了。

    就像解題要解到透徹,杜絕隱患也要做到最絕。

    宋小巧看宋致行是個溫柔的人,那是因為她已經被沉默地劃分進了家人的範圍。只要有需要,宋致行的心能夠硬的像塊石頭。他甚至堅信長痛不如短痛,斬立決才是正確。想想柳聘婷現在的這個樣子,他知道自己也有責任,是他長期忽視的遲鈍以及盲目的相信和無所謂的態度,導致了柳聘婷鑽進了牛角尖。

    宋致行看著柳聘婷,叫她直直退了一步。

    柳聘婷已經猜出宋致行要說什麼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下就懂了。

    她露出苦笑,想轉身離開,裝做一切都沒發生。只要她不聽到他的拒絕,她就可以一直相信,自己有可能的,自己是有希望的。快三年了,她一直任由甚至強迫自己的生活向著他所在的地點以及方向靠近,她從懷著最初的激情的少女,變成了恆久忍耐的長大,不斷地忽視對方的冷漠,一廂情願地尋找期望。她甚至發現自己愛上了這過程,每一天把冷漠掰碎了,咀嚼出一點特殊的味道來。

    「柳聘婷。」宋致行喊住她。

    柳聘婷的笑容已經僵住了。

    「別說了。」

    「我——」

    「我讓你別說了!」宋小巧的魂都被喊回來了。她不敢抬眼去看失態的柳聘婷,她在這個瞬間跟她有著來自女性的同盟者的理解。她希望自己趕快從這個地方消失,不想成為這一場景的見證者。

    宋致行面不改色,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他看著柳聘婷的眼睛,絲毫不閃躲,「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

    只是?

    柳聘婷快笑出聲來了。她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可笑,一種近乎絕對的荒謬。她驕傲了二十一年,全都敗給這個男人了。家世樣貌才學能力,她樣樣輸給他。但她以為她不會輸給他認識的每一個女人。她拼了命想要追他,想要表現得完美,想讓他刮目相看。可他總是風輕雲淡,見不著什麼表情,講話也是冷嘲熱諷的調子。她哪裡不知道那些她以為的溫柔都是郭齊叫宋致行帶來的呢?那些一吃過的午餐,都是郭齊打包了二人份,叫宋致行拿來的。幫助她上課反駁老師,也只是單純不能容忍有些教師倚仗著權威就藐視真理。她全都知道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她只是不想知道而已。裝聾作啞是一種幸福,自欺欺人是她最後的快樂。可是他現在連這一點快樂也不給她了。

    宋致行,你怎麼這麼殘忍。

    柳聘婷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非旦沒有讓她越來越清醒,還讓她靠近癲瘋。從絕對的愛里反彈出絕對的恨來,在這個瞬間,柳聘婷很想用所有的壞話去攻擊面前這個男人。最好是把他說成一個垃圾。可是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好像還是那個軍訓第一天,穿一身軍裝,從容地走過她身邊的人。於是她偏著頭去看他,光影把他勾勒得出塵,他帶走了空氣,她由此停止呼吸。後來開學第一天,知道了他的名字,原來他就是那個還未入學就大名遠揚的狀元,奧賽獎拿到手軟,卻還是依著規矩來讀書了。連老師們都說,青雲大學能挖到他,是青雲的榮幸。他在每一個地方閃閃發光,柳聘婷的心被這種光給充斥。空洞,虛無,卻也耀眼。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還是那個人,光還在他身上,只是那普天之下最公平的太陽,偏偏從她的周身繞了過去,留她一個人。

    他的妹妹,宋小巧。柳聘婷聽過她的名字,郭齊提及過,別的女孩也提及過,論壇更是討論過。說實話,她看不出她有什麼好的,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因為運氣好,成為了宋致行的妹妹,怎麼能享受這種待遇?她恨得要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也沒勇氣說,宋致行,我喜歡你。她說不出口。

    宋致行不動聲色地挪了下步子,擋住了柳聘婷一直盯著宋小巧的目光。

    柳聘婷擠出笑容來。

    「我知道。」她儘量保持平靜,「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小巧早在宋致行說出那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以後也徹底被捕捉了心神,現在又跟柳聘婷一起,等待著他的回覆。

    她也想知道,宋致行喜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能夠讓他拒絕柳聘婷?想不通。

    宋致行說:「這不關你的事。」

    柳聘婷只剩下這一點堅持了。她覺得她應該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裡了。

    「求你了。」

    宋致行眸光微動,腦子裡蹦出個無數個形容詞來,最後只剩下兩個字,可愛。是了。世人大多把人以好壞來區別,要麼就是把好人看得太重,要麼就是壞人看得太輕,在這撕裂的兩極之中,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毫無例外,是站在可愛的那一邊的。不按常理出牌,脾氣像頭小獅子,順起來卻又是個貓咪。他喜歡她眼底的那種純淨,也喜歡她偶爾的壞和調皮。她是這死氣沉沉的人間裡唯一的鮮活,是與真理並存的另一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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