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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50:55 作者: 宋灼灼
本來沒多疼的。那種疼就是一下子的,刺激性的,衝擊上大腦了。可是就跟小孩子哭了不能一直哄一個道理,越哄,人小孩就越哭得越起勁。知道自己有人關注了,知道自己的哭鬧被人看見了。本來可以堅強的,一個人的話,就是切水果掉了塊皮,也會覺得沒什麼的。但是如果是另外的人在身邊的話,這樣地關心地問著疼嗎這種話的時候,就會覺得承受不了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都涌了上來。
宋小巧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聲勢浩蕩,叫宋致行完全傻住。他第一次看女孩子哭成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眼睛就跟水龍頭被擰開,壞了,合不上,一直出水。從眼睛往下,滿臉都是。醜死了。宋致行這樣想著,卻是喟嘆了一聲,直接拿手放在她的鼻尖。
宋小巧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哭聲忽然中止。
宋致行說,擤。
宋小巧有些抗拒,怕髒了他的手,但是鼻涕不等人,直接流了下來。宋致行抹掉,從包里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又去擦她的眼淚。怕紙張不夠軟,弄傷了她嬌嫩的皮膚,於是指腹貼上去,把淚珠給接住。
看著她哭成這樣,宋致行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心就被放在絞肉機上,直接摁了進去,機器啟動,絞成了一塊一塊的爛泥。他怎麼就讓她哭成這樣?又想笑。她怎麼能哭成這樣?
「這麼疼?」他問。
宋小巧點頭又搖頭,覺得丟臉極了,可不能再哭了。她搶過宋致行身邊的紙,狂擤兩下鼻涕,像頭小豬,哼哧哼哧。
「我看看。」他湊過來,一手捏著她的下巴,一手輕輕碰著她的鼻子。宋小巧不敢跟宋致行對視,怕看到他那清澈冰冷的眼裡自己哭得丑得不行的倒影。宋致行不舒服,鬧她,「躲什麼?」他問,「這麼怕我?」
不是不知道有人背後叫自己大魔王,郭齊還當面這樣叫過他。
可就是不想讓她閃躲自己的目光。
目光膠著在一起,這不是纏綿,是較量,是地球南北極的相互排斥與吸引。一邊抗拒,一邊熱切。引力讓兩個人越靠越近,宋致行捏著她的下巴的手不經意地摩挲了下,好癢好癢。但宋小巧不敢笑,她快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一個吻要降臨了。於是眨著眼,睫毛顫巍巍,悄悄閉上了。宋致行凝視著她的面孔,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特別的一張面孔了。他知道有什麼失控了。
忽然門被人一下拉開,宋小巧兔子般閃開,宋致行漫不經心回頭,柳聘婷正好開門,衝著他們笑。
「我來看看補習得……小巧,你怎麼哭了?」柳聘婷看著宋致行,「你欺負她了?」
宋致行沒什麼表情,反問她:「怎麼不敲門。」
柳聘婷一時語塞。
宋小巧感覺出不對勁,連忙打著圓場。
「我寫作業的時候撞在桌子上了,跟我哥沒關係!」她一點也不想出現在柳聘婷和宋致行中間,她說,「你們有事要聊嗎?那我先走了。」
她剛一動,一隻手就壓著她的肩膀。
宋致行冷然地說,「待著,算題。」
宋小巧啞然,看見了柳聘婷陡然失去血色的臉。她從這空氣中聞到了暴風雨的味道。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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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很奇怪,奇怪得宋小巧受不了。她求饒地看向宋致行,要他放她一馬,讓她趕緊離開。偏偏宋致行要她把手裡的題寫完。本來就不怎麼會的題目,現在身邊又來了一個柳聘婷,這誰寫得下去啊?你要是叫東土大唐的三藏先生過來,以他那定力,只怕也是不行的。走是走不掉了,宋小巧只好埋著腦袋,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發現此生最大的願望竟然是變成葫蘆娃六娃,擁有隱身的能力。再不濟黑子的籃球也行,改名成小巧子的數學題。
感到備受煎熬的不只宋小巧一個人,還有柳聘婷。
明天就要開始放假了,往年宋致行都不愛回家裡,假期也會泡在學校,要麼是圖書館,要麼是實驗室。今年卻說沒這個打算,不來學校了。本來計劃著借著這個國慶跟宋致行商量,或者說宣布她要和他去同一個學校交流的事情。把這件事作為表達自己的心意的前兆。可是他人都不在了,她還能怎麼辦?她怕在放假前見不到他,問了郭齊,說他來學生會這給妹妹補習了。她就趕過來了。可她完全不知道,宋致行為什麼表情這麼冷然,像是覆了一層薄冰,將兩個人之間的溫度拉得更低。
柳聘婷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忽然進來,打破了什麼,耽誤了什麼。但是又覺得很奇怪,都是兩兄妹,有什麼好打破和耽誤的?
她站著,很不安,平日裡溫柔嫻靜的表情幾乎快維持不住。
她爭取著:「老宋,你妹妹還要學習,我們在打擾她這不太好吧。」
宋致行無所謂地說:「沒事。」反正她也寫不出來。
今天的宋致行,或者說現在的宋致行,好像不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了,柳聘婷說不明白。但這是一種女人的直覺,值得相信的直覺。
宋致行也在打量著柳聘婷。
他承認自己在處理別人的感情示好的時候總是有些遲鈍,有時候雖然感覺出了柳聘婷別的想法,但問她的時候,只要她說不是,他就會相信她。這一點其實算得上是很單純。他以為全世界都是跟他一樣的人,只要喜歡了,就會說出口。就好像剛剛,他一下想通了,徹底想通了。什麼狗屁妹妹,什么妹控。他分明就是喜歡宋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