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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話說錦衣衛到了江西鎖拿蔣家兩位公子的事,一下子傳開了,這邊「天使」尚未離開江西地面,那邊江西知府參奏蔣家行止奢侈大興土木,欺壓百姓強買良田逼死百姓的摺子已經遞到了御前。

    太子拍案而起,追加的抄家鎖拿蔣府全家的聖旨,沒過五個時辰就出了京都。

    閔四娘面無表情地看著錦衣衛如山匪下山一般,將自己的屋子翻得底朝天,與十幾個丫鬟一起,像是被趕鴨子一樣硬生生趕到偏院廂房之中,小丫鬟和姨娘們哭聲一片,秦玉珠摟著兩個兒子發呆,她從蔣佑臨出事,就已經收攏了私房要逃,只是錦衣衛將蔣家圍得水泄不通,她又能逃到哪裡?如今也只有貼身衣裳里縫的銀票可供傍身,只是若真的入了獄,被那虎狼一般的女獄監一搜,能不能保住還在兩可之間。

    邵姨娘摟著蔣瑤與蔣蔣琦,不錯眼神地盯著閔四娘,她早就猜出閔四娘是內鬼,只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閔四娘雖替她報了仇,又牢牢的護住了她,讓她在蔣佑明去後還能安享富貴,邵姨娘卻搞不清閔四娘是什麼來路。

    她若是什麼高人派來的,為何要和她們一樣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廂房之中?

    就在蔣家眾人惶惶不可終日之時,遠處廟裡的喪鐘敲響,眾人心驚肉跳地數著,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整整八十一聲喪鐘,聖上駕崩了……

    秦玉珠原先還端著名門淑女的架子,喪鐘敲響之時,卻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聖上沒了,這喪鐘怕是為蔣家而鳴的。

    「三嫂!」閔四娘扯了她一把。

    「聖上都沒了,還不許我哭嗎?」她現在不光是擔心她自己,秦家是蔣家的左膀右臂,帝黨之一,如今聖上沒了,蔣家被抄,秦家怕是也凶多吉少,前日她還在高床軟枕做那富貴迷夢,如今是一夕夢醉萬事皆空。

    秦玉珠一哭,原先忍著不哭的大丫鬟們也哭了起來,只有蔣呂氏笑嘻嘻地蹲在牆角扔沙包玩,閔四娘冷眼瞧著她,卻恨不得立刻搖醒她,你看啊!你看啊!看看你做的這些孽!看看這些報應!

    她正咬牙切齒地看著蔣呂氏,窗外看守的錦衣衛的一句話,卻像一道炸雷一樣的在她耳邊響起:「通天觀那場火燒的可真大,幸好我當時不在京里,否則要去跟著抬屍首了。」

    「你不在,我可在,說什麼羽化成仙,那些道士的屍首燒焦了也跟燒全羊似的。」

    閔四娘衝到窗邊,「兩位大人,您說什麼?京里的通天觀怎麼了?」

    那錦衣衛隔著窗打量了閔四娘一下,知道她是蔣家的六奶奶,倒也答得客氣:「今年四月末,京里的通天觀走了水……」

    「人呢?」

    「據說是全觀只跑出來幾個道僮,其餘自觀主以下,全都燒死在了裡面。」

    滌塵死了?她想著京里動靜如此大,滌塵怕是在暗地裡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呢,沒想到滌塵竟然早就……死了……「當日可是聖上病了?」

    「正是。」

    她逼著滌塵替陳家復仇,毒殺禍首,卻忘了覆巢之下無完卵,無論滌塵背後是誰,聖上沒了,都不會再留滌塵,她害了滌塵!她竟然害了滌塵!

    銀玲扶住了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六奶奶……您保重。」

    她看著銀玲,蔣家倒了、聖上崩了,跟著蔣家一起害陳家的那些人怕也早已經灰飛煙滅了,她還活著做什麼?做什麼啊?她為什麼保重啊?她為誰保重啊……

    閔四娘眼裡無聲地流出一行清淚,她果然是天上地下第一不祥之人……

    「老爺!老爺!老爺!」遠處的院子裡傳來鳳姑的呼喊,蔣至先伴隨著天昭帝的喪鐘聲,咽下了一直吊著不肯咽的那一口氣。

    聖上過世滿百日那天,蔣家全家也被押解回了京城,蔣家到京第二天,聖旨下了,蔣至先已死不追罪責,著以庶人之禮下葬,蔣佑昌、蔣佑臨斬立決,蔣佑方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發下海捕公文追緝已經逃脫的蔣佑榮、蔣佑伍,這兩人也是流刑。

    新帝終究心慈面軟,為了仁君的名聲,未對蔣家這隻「死蜈蚣」下狠手,讓蔣家與陳家一般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這都不算出人意料,最驚人的是立下「倒蔣」首功的嚴家也倒了,依著蔣佑昌的供述蔣家老宅搜出數十封書信,都是嚴家與蔣家串連之事,其中更有嚴家向蔣家通風報信,陷害陳家的罪證。

    從榮華富貴到全家蝸居於仁君賞賜的一進小小四合院,蔣家眾人從天上到地下,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罷了。

    秦家也倒了,秦玉珠的「私房」在江西時就被搜走,傍身的無非是幾樣不值錢的首飾,她倒是個有主意的,一個一個的將蔣佑臨的姨娘都賣了,換幾個錢花,至於蔣呂氏她是不願管的。

    閔家雖也受了牽連卻未倒,來了人送了些柴米,卻未曾提過接閔四娘回家的事,是啊,蔣佑方雖被流放人卻還活著,閔四娘這個原配夫人,理當守節才能全了閔家書香門弟詩禮傳家的名聲。

    林家的人來了,接走了蔣琦與蔣瑤,林家缺孩子,就算是林家的妾和太太一人生了一個兒子,卻也不過是兩個罷了,缺孩子缺得厲害,想必會善待蔣琦與蔣瑤,只是林家大奶奶會不會恨當初林慈恩先將生子藥送給小妾,害自己所生之子成了次子,因此對兩個女孩子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就在兩可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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