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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六奶奶的大恩大德,我們母女永世不忘。」麻姑說道。
「我這人不求誰記得我的恩,只求不要被人背地裡恨就行了。」閔四娘站了起來,理了理裙子,「時候不早了,我去太太那裡請安了,八弟還要勞煩舒嬤嬤多費心。」
舒嬤嬤和麻姑站了起來,「恭送六奶奶。」
閔四娘雪白的裙擺微微擦過地面,隱約露出腳下的粉底繡鞋,蔣佑常忽然停下了一直念著的童謠,伸手抓住了閔四娘的裙擺,閔四娘停了下來,低頭看向他。
「得放手時須放手,可饒人處且饒人。」
「以德報怨可以報德?」閔四娘說道,她伸手扯回了自己的裙擺,蹲下了身看向蔣佑常的眼睛,「你是裝的,還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蔣佑常避開了她的眼神,低頭繼續擺自己的石子,只不過嘴裡念的變成了那句「得放手時須放手,可饒人處且饒人……」
閔四娘站了起來,理了理裙子,「晚了,木已成舟,我放不放手都一樣。」
蔣佑方進屋的頭一件事就是拿了冷手巾板擦臉,「這鬼天氣,太熱了。」
「據說到了暑天還要更熱。」閔四娘又遞給他一塊新絞好的手巾。
「得叫工匠們加緊工期了,真要是暑天比這個時候還熱,就沒辦法幹活了。」蔣佑方說道,「你前個說的看中的水田,買下來了沒?」
「遇上幾個釘子,蔣管家誘之以利曉之以情,都買到手了。」閔四娘輕描淡寫的說道,古來買田,都是等人出手慢慢積攢,高門大戶嘛,買法自有些不同。
「唉,看來蔣家是要在這江西紮根了。」
「瞧六爺說的,蔣家的根本就在江西。」閔四娘笑道,「今個兒晚上還要去老爺哪兒?」
「今晚上輪到三哥值夜了。」蔣佑方搖了搖頭,如今蔣至先也沒什麼伺候的,連便溺都少了,他也知道如今老爺是在熬日子,「不知道誰跟蔣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不滿六爺說,恨蔣家的多了去了,只是如此精明的卻少,我在這裡有個想頭……只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這裡只有你我夫妻,有什麼不當講的。」
「太后。」閔四娘說道,「皇后是太后的親外甥女,皇后雖不能生,卻想法子把宮女生的太子握到了手裡,聖上的心裡儲君卻另有其人,立愛還是立長朝中爭執多年……」
「你是說太后她為了剪除聖上的羽翼對蔣家下手?」蔣佑方聽閔四娘一席話,心下立時清明了不少,是啊,朝中誰還能這般無聲無息的害了蔣家?「可這府里的內奸……」
「如今蔣家避居江西,那內奸八成早就回京請功了,不瞞六爺說,到了江西這府里的老人兒剩下的不多,湊在一起沒事談京里的事,好幾個丫鬟都說半夜裡看見府里有像貓似的又比貓大的黑影夜裡高來高去的,當年府里有鬧鬼的傳聞,丫鬟們都以為是見鬼了,個個都不敢說,如今離了京倒都敢說了……」
「你是說……」
「那戲文里常有武林高手高來高去的……」
蔣佑方點頭,心裡對閔四娘的話已經信了七八成,「哼,如今聖上春秋鼎盛我怕內鬼要白忙一場……」
「是啊……」閔四娘點頭。
這一年啊,京城中的風比往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聽人傳言風最大的那一日,有個四、五歲的孩子差點被大風颳走,還是幾個大人一起追才把孩子救下來的,滿京城的人都在傳天象詭異,誰見過進了四月還零零星星的下小雪的?
到了四月十二更不尋常,天上放著雨不下,竟然不知道從哪裡下來一群的蛤蟆,蛤蟆落地不死滿地的爬,嚇得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通天觀里香火鼎盛,人人都來求神佛辟佑。
天昭帝夜觀天象,也覺得今年不對勁兒,直接說要閉關齋戒替天下祈福,到了今天已經是七天只喝水吃仙丹不吃人間五穀雜糧了。
滌塵坐在蒲團之上掐訣默背經文,心卻越來越清明……
「啪!」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道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仙師!聖上闕過去了!」
天昭帝雖說吃明前子的日子不算多,然他早已身中丹毒,明前子不過是把他身上的藥性全引出來罷了,實情是天昭帝到今天才倒下,已然出乎滌塵的預料了。
「走!」滌塵從莆團上一躍而起。
滌塵一路疾奔到了天昭帝所居的小凌宵殿,殿內殿外已然被御林軍圍了個嚴嚴實實,觀主跪在殿外以額抵地,口中默念些什麼,滌塵在觀主身後跪了下來。
「滌塵,你好狠。」觀主小聲說道。
「我為天下……」
「你是為你自己,只盼著你好自為之。」
「我早已舍了我這肉身了。」
「舍了?」觀主看了一眼他,「你捨不得,只是事到如今怕由不得你了。」
兩人正說著,十幾個太監在金甲武士的護衛之下往這邊走來,宮裡的消息竟比他們在通天觀的這些人還要快,太后這些年不言不語,卻早已經經營出了一片天下。
「太后有旨,請皇上回宮養病,通天觀眾妖道妖言惑眾迷惑聖心,即日封觀,眾道士暫在觀內關押,待聖上龍體安康再做處置!」
太后的這道旨意通天觀里有人怕有人喜,天昭帝暈迷之前行走坐臥如常,若只是普通症候,病好之後自會赦了通天觀眾人;有人卻怕天昭帝一病不起,又是一樁血流成河的巫盅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