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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太太是說——」
「老爺總疑心蔣家有內奸,內奸是誰我早就清清楚楚了,如今蔣家這個樣子,真得利的還不是老三兩口子,他們夫妻兩個裡應外合,把我們蔣家攪得家無寧日!」蔣呂氏拍著大腿說道,「只恨我瞎了眼錯看了他們。」
彩蝶瞧著蔣呂氏這樣子,心裡雖覺得不對勁,還是陪著笑臉,「太太想得是,在這宅子裡什麼事瞞得過太太啊,太太只不過是留著他們,看他們能做出什麼妖來。」
「哼,無非是魚死網破罷了,若是老二真出了什麼事,瞧我能放過他們哪個!」蔣呂氏恨聲說道,也不怪她疑心蔣佑臨、秦玉珠夫妻,蔣家如今大房沒了,二房處境微妙,別人都不成氣候,只有蔣佑臨夫妻有兒有女有官位,不顯山不露水的,若是蔣佑昌真的倒了,蔣家就只能指望他們夫妻了。
就算是她想破頭也想不到閔四娘是陳雨霖借屍還魂前來報仇的,就在她一心謀算如何除掉蔣佑臨夫妻時,閔四娘正在看信。
如今夾帶信件進府早不是什麼難事了,雖說各個院子守得嚴實,外院的下仆早就人心惶惶了,別說送封信進來,趕只豬出去都是成的。
信上簡簡單只有一個字——「薛」。
閔四娘合上信就笑了,蔣薛兩家結下如此深仇,薛家身居九門提督之位,是聖上真正心腹,明面上雖不言不語只是與蔣家不再來往,暗地裡嘛——薛家是最不缺干髒活的人的,就算是蔣家有所查覺,他們家是文官,對薛家一樣是防不勝防,更不用說蔣至先臥病,蔣佑昌忙著彈壓「清流」文官,根本沒顧得上薛家了。
薛家好比惡犬,他們大聲叫嚷的時候雖嚇人卻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薛家不言不語,一旦下口至死方休。
或者有一個人會想到薛家會下黑手,可這樣人是不會說話的,他正等著自己的「時機」呢。
「錦環啊,今個兒夜裡涼,你傳我的話各屋的炭火都加倍。」閔四娘吩咐在外間屋的錦環。
「是。」
閔四娘將手裡的信點燃,現在蔣家也不用「省」了,沒準兒這個時候用了,走的時候還能少帶些東西。
銀玲瞧著在銅盆里燃盡的紙灰,心裏面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你就要回去了,高興嗎?」閔四娘說道。
「高興。」銀玲說道,她在蔣家時日也不短了,跟這府里的丫鬟婆子雖說虛以委蛇的時候多,卻也有幾分香火情,眼看佑大蔣家大廈將傾,蔣家的主子們她是一個都不心疼的,可想想那些姐姐妹妹、嬸子大娘,心裡又覺得難受。
「銀玲啊,你自己想想,你有什麼人想要放走吧。」閔四娘說道,「就當我給你的謝禮。」
「她們沒準兒覺得我是害了她們呢。」銀玲搖了搖頭,「奶奶您容我想想吧。」
兩個人說到這裡,銀玲忽然使了個眼色,閔四娘也就不再說話了,沒過一會兒,外屋傳來聲音,「六奶奶,六爺回來了,沒進二門,在老爺那邊歇著的,打發人傳話進裡面,讓奶奶不用惦記。」
「嗯,我知道了。」閔四娘說道。
這一夜蔣家的人誰都沒有睡,第二日天明之時,蔣佑臨跟蔣佑昌服侍著蔣至先換上了官服,蔣至先用枯瘦的手拍拍蔣佑臨的肩膀,「老三啊,你好自為之吧。」
蔣佑臨愣了愣,他堵心了一輩子,藏頭露尾了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馬上就要揚眉吐氣,父親卻對他說了這話——
是,他或許是蔣家對朝堂情勢看得最清楚的,卻事不關己一般咬緊了牙關就是不張口,他張口也沒人聽,不如不說話,蔣家本就沒有他的份,他若是不說話不做事,或許情勢會逆轉也說不定。
連蔣呂氏這個毒婦,都有老爺替他打發了,他有什麼可怕的呢?
蔣至先這一句話卻讓他覺得自己想錯了。
蔣佑方見他在發呆,趕緊的替蔣至先繼續穿衣裳,他不懂這些機鋒,他只是莫名其妙得覺得鼻子發酸,若是大哥還在,老爺不病,蔣家是多好的一個家——
可他能怪誰呢?怪自己的母親?
閔四娘在正院門口遇上秦玉珠,兩人相視一笑,「三嫂今日氣色真好。」
「不過是多擦了些胭脂,昨個兒晚上誰睡得著啊,我聽風打窗棱都要醒,生怕外院有什麼事。」
閔四娘抿嘴笑了笑,怕是高興得睡不著吧,秦玉珠在蔣家經營多年,朱么娘寅夜離開的事,她不是不知道,按順序排,也要排到三房揚眉吐氣了。
兩個人相攜去了正院,卻沒想到遇上了守著門的彩蝶,「兩位奶奶請回去吧,太太還在高臥。」
閔四娘看了眼太陽,「這都什麼時辰了太太還在睡?莫不是生病了?」
「太太昨個兒天快亮了才睡。」
閔四娘和秦玉珠互視了一眼,「那我們在門外請個安就走。」兩個人在門外對著蔣呂氏的臥房福了一福,這才走了。
彩蝶低下了頭,眼裡是掩不住的憂心,太太睡得也太沉了些。
通天觀外寒風凜冽,文武大臣身著官服跪在冰涼的青石板上,為首的嚴政文嚴閣佬灰白頭髮在寒風中顫動個不停,手裡高舉著奏摺不肯放下分毫。
天昭一朝大臣們也曾經各懷過心思,如今卻同仇敵愾了起來,蔣家不除他們永無寧日,就算是為了自己和妻兒老小能活下去,這幫人也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