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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閔四娘給身邊的丫頭們分了香膏子,摸摸頭髮,「銀玲啊我頭髮有些癢,你替我篦篦頭,今個兒銀玲值夜,你們沒事兒就都下去吧。」

    待她們都出去了,屋裡只剩銀玲和她,銀玲笑了笑,「六奶奶猜得不錯,果然是她通風報信了。」

    「倒省了咱們的麻煩。」

    「還有呢,聽說裴大貴家的被太太趕回鄉下……」

    「她這些年為虎作倀倒是得了善終了。」閔四娘冷笑道,「不必管她,她若無有退路怕也活不到如今,我倒要看看她會如何。」

    「您的意思是……」

    「好戲在後頭,太太這是自尋死路!」

    ☆、置之死地

    夜深沉,除了守夜人的小屋子裡透出來的燈光,蔣府漆黑一片,一個眉清目秀梳著婦人髮髻的少婦端著一個托盤,慢悠悠地走著,在她前面引路的小丫鬟手提著印著蔣字的白燈籠在前面引路。

    到了一間小屋的門前,紅衣婢女示意小丫鬟叫門,屋裡的人似是等著她來一般,在門響第一聲時,就點亮了燭火,只聽一聲咳嗽,「誰啊?」

    「是我,彩蝶。」

    門裡的人又咳了一聲,這才開了門,開門的人正是裴大貴家的,此時雖已經夜深,裴大貴家的卻穿著藏藍的窄袖緙絲襖,頭髮梳得一絲不亂,光金瓚子就插了七八根,耳朵戴著的翡翠的耳環,晃人的雙目。

    「裴姐姐這大晚上的,穿戴得這麼整齊難不成要出門?」彩蝶笑道。

    「咱們做人奴婢的,也就是晚上在自己家裡能穿戴得整齊點自己照鏡子美一美,我這是閒的。」裴大貴家的笑道,「彩蝶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太太下午派人套車接得我,我收拾了幾樣隨身的衣裳就過來了。」彩蝶笑道,「沒想到回來的頭一件事就是替太太給裴姐姐送東西。」

    彩蝶的眼睛一轉,借著燈光把屋裡望了個遍,裴大貴家的是蔣呂氏的心腹,雖說是僕從的身份,屋裡的擺設器具倒不比一般三、四品官員的正房太太差,別的不說就說外屋八仙桌上擺的鍍金嵌寶自鳴鐘,就是正經的西洋貨,拿出去夠在京郊換一個普通的小宅院了。

    彩蝶帶來的小丫鬟是個眼睛尖的,悄悄指了指裴大貴家的的腳——

    彩蝶低頭一看,身上穿著家常衣裳的裴大貴家的,腳上穿的卻是外出時的千層底鞋,跟她這一身極為的不搭。

    裴大貴家的腳向後縮了縮,「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的,茶房的火怕都滅了,只有委屈你喝濕茶了。」

    裴大貴家的說著去拿捂在茶籠里的茶壺……

    彩蝶笑了笑,「裴姐姐不必客氣。」她一邊說一邊往裡屋走,裴大貴家的剛想要過去攔,卻被小丫鬟給攔住了去路,「裴姐姐您不是要倒茶嗎?告訴我茶杯在哪兒我來倒……」

    兩人正在糾纏間,彩蝶已經提著燈進了裡屋,迎面就看見屋裡的楠木床上擺著包得整整齊的包裹……

    「裴姐姐是要出門?」

    裴大貴家的推開了那小丫鬟,「太太准了我回鄉養老,我自是要收拾收拾細軟。」

    「那可真是巧了。」彩蝶示意小丫鬟把錦盒抱過來,「太太說了,要我送曼陀羅酒來給姐姐送行,還說這酒子時喝最補,此時正是子時,裴姐姐……」

    裴大貴家的看了窗外一眼,只聽窗外寂靜依舊,只有棲在樹上的寒鴉扇動翅膀的聲音。

    那人——還是沒來得及……她最知道太太,若是那人來得比太太派的人早些她或許還有一救,可……

    「裴姐姐您在看什麼?太太早已經派人把這院子圍得水泄不通,連只鳥雀都飛不進來,您等的人……不會來了。」在彩蝶眼裡,裴大貴家的已經是個死人,她也懶得再跟她打機鋒了,「你道我為何這麼晚才來,太太就是在等著看什麼人會來……」

    裴大貴家的愣了愣,「我早就是個死人了,誰會為了我這個死人……」

    「您別妄自菲薄,來的人不少,只不過都沒進來這院子罷了。」

    裴大貴家的慘笑一聲,本來她求援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只是——「彩蝶,你不怕我的下場就是他日你的下場嗎?」

    「我對太太忠心耿耿,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下場?」

    「我對太太何嘗不是忠心耿耿?」

    「你若忠心,六爺是怎麼得著太太的血、頭髮和內衣的?」

    「你……」

    「你千算萬算,卻漏算了六爺身邊也有太太的眼睛,太太是什麼人,豈是你能騙過的?」

    「我也是為了太太好……」

    「做下人的,最怕的就是自作主張,再說了,你是真為太太好嗎?你若為了太太好,太太身邊不乾淨,你怎麼就裝聾作啞呢?」

    「我是真不知道是誰……」

    「不知就是罪。」

    裴大貴家的瞪大了眼睛瞧著彩蝶,彩蝶說起來離開蔣府的日子不短了,怎麼什麼都……裴大貴家的心念電轉間已然明白了,惠心可是姓……牛的……自己的孫女雖靈巧年齡終究小一些,見識少,被惠心套出話來……

    「裴姐姐,你今日安心得去吧,你家裡的榮華富貴,太太既然給了,也沒打算收回去……今晚之事,太太情願睜一眼閉一眼……」

    裴大貴家的推開窗,窗外冷月孤懸,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彩蝶遞上骨瓷小盅,盅裡面的酒水殷紅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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