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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天將近午,朱么娘命人在院子正中間擺了香案,備了三牲祭禮,香燭紙錢,又命人把從院門到香案前的地上都鋪了黃表紙,拿湖石壓好,到了午時,那道姑依時而到,只見那道姑五十餘歲的模樣,頭髮卻是一根白頭髮頭髮都沒有,身穿皂色道袍,腰扎五彩絲綴,手拿龍泉寶劍,一路之上步履輕盈,飄飄欲仙。

    仔細看來,原是一個年約十歲的小道姑在她每走一步之前,將一張黃表紙扔在地上,一路之上不沾半點塵世泥灰。

    「龍道婆一向可好。」朱么娘遠遠的福了一福。

    那龍道婆似是沒看見一般,逕自踩著鋪好的黃表紙,走到了香案之前。

    拿出幾張符紙依著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燒了,盤腿坐在莆團之上,默念經文。

    蔣佑昌剛想說話,被朱么娘阻了,手指輕點朱唇,示意不要張口,整個院子裡除了龍道婆的聲音再無其他。

    過了約麼一柱香的時辰,龍道婆站了起來,手指北方——「孽障!還不現身!」

    忽然遠遠的傳來一聲慘叫,嚇得整個院子裡的人膽戰心驚,遠遠的只看見披頭散髮的司馬靜,抱著一個枕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身後跟著不停地叫著她的柳枝。

    「你們在幹什麼?是不是要害我孩兒?」司馬靜遠遠地站在那裡,伸手指著龍道婆。

    龍道婆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這位奶奶,您懷裡的是什麼?」

    「當然是我孩兒。」司馬靜往後退了退,「還差三天我的孩兒就能投胎轉世,再當我的女兒了,你要對她做什麼?」

    「你可知她心中有怨要吸乾父母的精血?」

    「不知,她不是那樣的。」

    「你倒也受過一番高人的指點,只是那高人不知你心中有鬼,那孩兒心中怨根深重,就算是投胎也是討債之鬼——」

    「不是!不是那樣的!」司馬靜不停地搖頭,「二爺!二爺!她是您女兒啊!」司馬靜舉高了枕頭,那枕頭露出一個破口,露出裡面已經化成白骨的嬰屍,看得蔣佑昌頭皮發麻,不停地向後退。

    「你這女人魔障了嗎?」

    「這真的是咱們女兒啊!你看她的眉毛眼睛,長得多像二爺啊!」司馬靜還要往前送,龍道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伸手就去搶奪那嬰屍。

    「姨奶奶還是把她交給我吧!」

    司馬靜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蠻力,把龍道婆推了個跟頭,「你叫誰姨奶奶,我明明是蔣家二奶奶!」司馬靜抬高了下巴說道,她這個時候才真正看清楚朱么娘,「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出家當了姑子了嗎?」

    蔣佑昌瞅著她面色如土披頭散髮,哪還有原來的嫻靜美人兒的影子,再對比清水如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朱么娘,更覺得朱么娘可愛,見她對朱么娘如此無禮更是心中不滿,「你這瘋婆子,朱氏是我明媒正娶的二奶奶,不在此處又該在何處?還不快給二奶奶磕頭認錯!」

    「二奶奶?我才是二奶奶!」司馬靜似顛似狂地說道,她摟著裝了嬰屍的枕頭不停地搖晃著,「乖啊,乖,不怕不怕,娘親帶你去見你爹,還有你外祖父,你外祖父啊,有一本《新唐書》裡面的故事可好看了——」

    司馬靜一提新唐書,蔣佑昌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立刻明白了七八分,當即站了起來,「司馬靜,你好好說,是不是岳父大人送了《新唐書》給你看?」

    「正是。」司馬靜笑吟吟地點了點頭,「二爺你要看嗎?」

    「也是他叫你學那武則天——殺女陷害王皇后??」

    「不是——不是——是我湊巧看到了。」司馬靜愣了愣,不停地搖頭,「我的孩兒是被——」她指著朱么娘,「是被她害的!」

    蔣佑昌一抬眼,看見原本追著司馬靜過來的柳枝,趁著人不注意一點一點的往後退,眼看就要退到院門了,立刻指了柳技,「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拿下!」

    朱么娘再傻,她避居佛堂左思右想也慢慢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世人都被司馬靜的哀哭所騙,怎會想到母殺女這樣沒有人倫的慘事?

    朱么娘倒是想到了,可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反倒會被司馬靜咬一口,幸而她進了佛堂,她的心腹下人還在,司馬靜漸入魔障的事她也知情,再加上蔣佑昌病了,蔣至先命她出去主事,她見時機到了,自然就順勢而出,略施小計請龍道婆進蔣府。

    如今嘛——朱么娘與龍道婆互視一眼,哼哼,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果然這司馬靜心中的鬼,一詐就詐出來了,她們原本以為讓朱么娘的心腹丫頭在司馬靜的院子裡大聲慘叫,將人引到司馬靜的院子裡,對司馬靜逼問一番,必能問出實情,

    誰知司馬靜竟然將嬰屍藏在枕頭中,這逼問竟然也省了,蔣佑昌一個人就把該問的都問了——司馬靜也把該說的都說了,兩人志得意滿,卻在想到同一件事,面色一沉——是誰讓司馬靜把嬰屍藏在枕中的?此人是敵是友?

    沒過一柱香的工夫閔四娘就知道司馬靜瘋了,被蔣佑昌一頓毒打之後捆著扔進青油車裡送回司馬家的事了,不由得暗笑,滌塵玩起這些神神鬼鬼的計謀確實有一套,蔣媛下葬之時屍身上已經被他弄了手腳,屍身腐爛之後毒入骨髓,先哄得司馬靜托自己的母親「超渡蔣媛」,司馬夫人整日與毒屍在一處,自然沒過半個月就病了,滿嘴的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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