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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蔣家幾次聯姻,不與權貴就與實權文官,蔣家兒子又多,蔣佑明精明強幹,蔣佑昌殺伐絕斷,蔣佑臨治理地方有道,蔣佑榮能寫一手錦繡文章,長此以往必被生性多疑的聖上忌晦,可蔣家如今子喪媳死,眼見敗象,聖上心中之忌怕已然消了大半。
她又一轉念——蔣佑昌最似蔣呂氏,剛愎自用生性涼薄,只要暗中使些手段,再讓他多替聖上效勞試丹藥……可卻不知他吃不吃百合糕……
蔣呂氏啊蔣呂氏,只怕你機關算盡,到最後要算來算去算自己——替兒子鋪就的錦繡升官路,卻一把一把的往自己兒子頭上填土。
「來人。」閔四娘微微抬高了聲音。
幾個守夜的丫鬟趕緊應聲,「六奶奶有何吩咐?」
「幾位爺守著辛苦,你們傳我的令,命廚房捅開火,替幾位夜做宵夜,也不必多做許多,百合糕一碟、粟米粥一人一碗既可。」
「是。」
46 黃梁夢難醒
蔣至先躺在病床之上,恍忽間似是又回到了家鄉的那三間茅草屋,母親柔聲哄著孫子多睡一會兒,妻子端來一碗酒釀圓子,讓他趁熱吃了,幾十年的官場歷練人世起伏,爭名奪利竟像是一枕黃粱一般,如果他沒有上京趕考,如果他沒有金榜題名,如果在進京路上沒有遇上呂家官船,如果他沒有利令智昏,色迷心竅……
一步錯、步步錯,一枕黃粱今方覺,回身退步醒來遲啊!
他在床上呻吟一聲,趴在床邊的蔣佑方立刻就醒了,「老爺!老爺!您醒了!」蔣至先一睜眼,看見的是自己的六兒子,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他若是一覺睡醒回的是那間茅草屋該有多好。
「叫你二哥來。」
「是。」
蔣佑昌之前也是守著蔣至先的,只是吃過了宵夜之後只覺得睏倦不已,就先到外屋睡去了,蔣佑方叫他的時候,嚇得他趕緊坐了起來,「是不是老爺……」
「老爺醒了,叫你進去。」蔣佑方低著頭說道,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正眼瞧這個二哥了。
他們正這麼說著,趴在桌子上睡著的蔣佑臨也醒了過來,「老爺只叫了二哥?」
「嗯,只叫了二哥。」蔣佑方說道,他坐到了蔣佑臨的旁邊,沒有跟著蔣佑昌進去的意思,不管老爺跟二哥說的是什麼,他現在都不想聽。
蔣佑昌一進屋就看見一夜之間頭髮白了一半的父親,仰面躺在床上,氣息粗重再無往日的精神。
「父親!」他叫了一聲父親,跪倒在了地上。
「你!你畜牲啊!」蔣至先捶了一下床,「咳!咳咳咳!」
蔣佑昌跪爬到父親床邊,站起來扶住父親,「父親!兒是被人害的啊!」
「你說什麼?這蔣家有誰能害你?」
「兒是被誆騙到那屋子的,一進屋就覺得味兒不對,剛想出屋她就進來了,兒被藥熏得迷迷瞪瞪的,藥性散去了這才看清楚是她,兒也是悔不當初啊!父親啊父親,如果她不是與人相約通姦,又怎麼會孤身一人現身在桃花塢?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她若是帶著人,兒就算是被藥性所迷,那些人護著她跑還是能跑的……」
蔣至先聽到此處,臉色卻是越來越白,當初蔣佑明就是被人陷害,如今蔣佑昌又是被人所害——「那味兒是什麼味兒?」
「甜膩膩的……兒後來去查了那香灰,灰是粉的……似是魚水香。」
「唉!」蔣至先又是一聲長嘆,「是誰誆你過去的?這次你要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是——」邵姨娘雖非蔣佑明的正妻,卻也是有名份的偏房,他占邵姨娘便宜也不是什麼地道的事兒,「是廊下的小子長興家的媳婦。」
「你啊你!早晚要被好色二字害了性命!」蔣至先說了這半天的話,只覺得上喘的厲害,可有一句要緊的話又不能不說,喘了半天他指著茶桌上的水,蔣佑昌趕緊的端了過來,服待著他喝下,喝完水蔣至先閉目養了會兒神,「你後來有沒有問過那個媳婦子,到底有沒人約過你?」
「她一口咬定說沒有,無論孩兒怎麼逼問都說不是她,逼急了就要死要活的,問到底是怎麼了,兒子不敢把實情跟她說了,也就——」
「不管她知不知情,你現在就把她連著她男人拘了,嚴刑拷問,不管問出什麼結果,這兩人都不要留了。」
「是。」
「咱家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必定是有仇人想要治蔣家於死地,煽風點火內神通外鬼,只是這外鬼易防內神難捉,你母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不知這內里關節,你回去就請你媳婦出山,司馬靜本是個妾,她能有什麼作為?」
「這……」
「你還不明白嗎?你媳婦也是被冤的!咳咳咳咳!」蔣至先又咳了半天,蔣佑昌趕緊再餵他喝水,「朝中之事更是如此,別看如今人人都是蔣黨,若是蔣家不在了,想要蔣家死的人也是這幫人,咱們蔣家能有今天,靠的只有忠字,只忠聖上一人,只聽他一人號令。」
「那瓦刺國……」蔣佑昌還記得當年差點兒讓蔣家翻船的謀反大罪。
「那是聖上的授意!他怕前方打仗不利,讓我暗中與瓦刺國議和,既然仗打贏了,那些不過是一紙空文,誰想落到陳元年那個匹夫手中,他若是將那些信呈給聖上,聖上就算心裡明知道咱們家冤枉,怕也會要讓咱們家替君分憂,幸好我棋高一招,占得了先機,你以為氣極敗壞要讓陳家滿門抄斬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