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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彩蝶引著他到東屋,掀了棉布棉門帘「這屋原是備著京里來人收租子住的,一直就空著,知道六爺來了,提前六、七天就燒了炕了,一直點著火盆薰著,六爺儘管住著。」
蔣佑房見屋正中擺著兩個走獸足的大銅火盆,靠牆一排漆紅漆的松木坐椅,炕上擺著松木的炕桌,炕桌上又擺著黑白瓜子、花生、窩瓜子、柿餅等物,獸足銅燭台上點著嬰兒手臂粗的牛油蠟燭,炕上鋪了大紅鍛子繡走獸紋的褥子,棗紅的引枕,雖說跟蔣府比簡陋些,卻比一般人家要強上許多。
彩蝶服待著蔣佑方解了斗篷,又服侍他上炕坐了,跪在地上給他脫了官靴,換上了從家裡帶出來的軟布棉鞋。
蔣佑方盤腿上了炕,只覺得這炕上暖和得很,一身寒氣盡去,正這個時候牛金貴端著茶進了屋,彩蝶又接過托盤,給蔣佑方倒了杯茶。
「六爺,您喝茶。」
蔣佑方點了點頭,他出門在外,身邊都是男子,如今彩蝶如此侍奉他,倒讓他覺得似在家中一般。
27、師施 ...
牛三財坐在後面單蓋的四間後罩房裡,點著一盞油燈跟幾個兒子商量事情,「如今六爺來了,太太托我們關照的女子怎麼辦?」
「太太也只說是留著,等她的信兒……」牛三財的長子牛金福說道,「如今六爺來了,既沒問起那女子,只當六爺不知道的好。」
「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這事六爺不知情呢,咱們豈不是要壞了太太的事?」他的次子牛金祿也是這個意思。
「唉,那女子剛退了高熱,看起來怪可憐見的。」牛三財的媳婦花氏說道,她本是伺侯過老太太的。
「婦人之仁,你不要被她三言兩語騙了,我見她眼神不正,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女子。」牛三財說道,他又瞪了一眼兩個兒子,「你們倆個也不要把持不住,中了那女子的奸計!」
牛金祿訕訕地低下頭,「我只盼著彩蝶快些回來。」
「瞧你那點子出息!」牛三財啐了他一口。
沒過了一會兒,彩蝶果然回來了,看了眼在炕上熟睡的兒子,坐到了婆婆旁邊,「婆婆,寶兒睡前可吃了什麼?」
「喝了一大碗的二米紅棗粥。」
「這就好。」彩蝶說道。
「六爺怎麼樣了?」
「六爺已經睡了。」
「他提沒提那女子?」
「沒提。」
師施一個人被關在耳房裡,望著天邊月發呆,她大冷天跳了水,雖然從河裡爬了出來,跑到事先安排好的河邊人家換了民間的衣裳,還是發了高熱,她也曾想過此事到此為止,想一想自己一家父兄慘死,弟弟流放,她們姐妹有些尋了短見,有些流落風塵人不人鬼不鬼,她在風塵中這些年受盡痛苦欺凌,無一日不想著報仇。
可是蔣家門戶森嚴,她一個青樓女子就算是有母親做內應還是孤掌難鳴,一直到母親施嬤嬤把閔四娘引薦給她。
她不信怪力亂神,可閔四娘說的計是好計,她一個年滿十八馬上就要梳攏官妓有什麼好讓一個官家奶奶可圖謀的呢?就算是閔四娘騙她,能讓蔣家父子失和,父殺其子,她還有什麼可捨不得的呢?
蔣佑明果然被引到了她所在的引春坊,她本也是風月場中的英雄,沒幾下就將蔣佑明勾引的色授魂與,答應了替她贖身。
她本想著就算不似閔四娘所說,她能因此搭上蔣佑明,伺機除了他也是好的,卻沒想到閔四娘竟神機妙算,蔣佑明走後第三天,引春坊的坊主就找了她。
那坊主先說恭喜,後又說她被一戶大戶人家相中了,要買去做外室,只是這戶人家的太太要先看一看她。
師施原想不應,心念電轉間卻想起了閔四娘的計策,難道真的是依著那計策來了?
那所謂大戶人家的太太,衣飾雖華美,卻帶著三分的畏懼不似是什么正經的當家主母,頭兩天就是找她說話罷了,到了第三天她才真的見著了某個女人。
這女人身穿錦衣頭戴紗幃全自己捂得密不透風,「唉,我聽說了,你也是好人家的閨女,只因父親做生意賠光了銀子,才將你賣了,你可願永世脫離苦海?找個老實人嫁了?」
「太太真會說笑,我這不就是脫離苦海了?」
「我家老爺已經年過五十,你若跟了他,怕也沒幾年好日子過,這男人啊,不如手裡的銀子實惠。」
「沒男人哪裡來的銀子?」師施笑得輕佻。
「只要你敢,自然是有銀子,你只需……」那女人面授機宜,師施臉上笑容慢慢斂了。
「這事我不干,要銀子也得有命花,出了那樣的事我不被殺人滅口才怪。」
「自是替你想好了退路,我知你是江南人氏,必是會水的,我替你置辦的外宅就在水邊,你到時候直管跳河就是了,河邊斜對岸自有我安排的宅子,裡面銀子衣服都有,你只需要拿著你該得的銀子,走人就是了。」
「我怕我到時候從河裡爬上來,先挨了一悶棍……」師施冷笑。
「好,我先給你現銀二百兩銀票三千兩如何?」
「太太,我可不比那些軟弱女子,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哄騙,你這邊口說無憑,到時候殺我滅口我當如何?」
「你不怕現在我就殺了你?」
「太太,你若想殺現在便殺,反正這京里光教坊司的官妓就有四百之多,不差我師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