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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4:19 作者: 夢裡閒人
「姑娘又要出去串門子?」錦環聽她說了這話,愣了愣,冒出一句讓這屋裡屋外的丫頭都停下來看她的話。
閔四娘看了錦環一眼,這丫頭難怪在丫頭中居首,卻常被更精明的錦鳳欺負,實在憨傻過份,雖然挑這丫頭也正是因為這個丫頭的憨傻,有時卻難免頭疼。
錦環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也只能把話說下去,「奴婢聽府里的人說,大奶奶人好又大方,二奶奶卻是個刻薄小性的,六奶奶卻偏偏跟二奶奶好……」
「錦環,你回屋呆著吧,今天不要跟我出門了。」閔四娘說道,錦鳳得意洋洋的看了錦環一眼,她本就對錦環是一等丫頭裡的頭一份不服氣,錦環長相平平,手也不巧心更稱不上靈,如今終於被姑娘厭棄了。
「錦鳳,你也在家裡,你們倆個把我嫁妝裡面的夏天衣裳都拿出來,春裳也該收拾裝箱了。」
「是。」錦鳳愣了一下之後,也福了一福。
「玫苹、金玲、銀玲,你們三個也該多見見人了,今個兒你們跟我走。」
「是。」金玲、銀玲倒沒什麼,玫苹心中暗驚,六奶奶對她一直不遠不近,如今竟要帶著她出門,不知道安的什麼心思。
原來的陳雨霖除非路遠,否則不愛坐軟轎,閔四娘卻極喜歡坐軟轎,坐在轎中看著路邊的風景,也讓她心思愈加澄明。
蔣朱氏——皇帝姑母益陽公主的外孫女,其父只是個沒什麼出息的文官,性格懦弱沒什麼本事,被妻子壓得死死的,在官場上是個笑談,官位到了五品就再也升不上去了,若非如此蔣朱氏也不會甘心嫁到蔣家做繼室,蔣朱氏性格肖似其母,是個精明外露的刻薄性子,只是蔣佑昌嘴甜會哄人,又敢鬥狠,非被她壓住倒把她拿捏住了。
若非是她看蔣雨霖留下的一雙子婦不順眼,非但未盡母職照顧,反而有意忽略,放縱下人憊懶懈怠也不至於害得她孩兒慘死。她又說幼兒入祖墳不祥,將她的孩兒火化,骨灰寄在廟裡,害得她想與孩兒的魂靈團聚都不得,這滿府里四娘第一恨的是蔣至先夫妻,第二恨的就是蔣朱氏,只是閔四娘如今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她。
陳雨霖與陳佑昌婚後所居的院子,早已經在她自盡之後封了,後娶朱氏女所居的院子是另闢出來的,正房四間,耳房三間,蔣朱氏日常起臥就在這三間耳房裡。
閔四娘進了這屋子,由丫頭們引著到了蔣朱氏的屋子,蔣朱氏正坐在日常起臥的臨窗大炕上,那炕上鋪洋紅織百子千孫洋毯,背靠著大紅繡牡丹靠枕,手扶著大紅拼杏黃兩色引枕,一個背對著閔四娘,做婦人打扮,穿著湖藍色窄袖對襟襖的女子,正跪在地上替她穿鞋。
那婦人手上戴著白玉鐲,頭戴一根鎏金的銀瓚子,看著不像下人,所做之事,卻非忠心耿耿的下人不可為,只見她將蔣氏的腳抱在懷裡,拿了香膏一層一層細細的抹了,又用口慢慢吹氣,一直到香膏幹了,這才給她慢慢穿上白綾布的襪子,最後套上大紅的高底繡履,對待朱氏的腳,如同珍寶一般。
朱氏見閔四娘來了,原想說話讓她下去,閔四娘做了個手勢,朱氏也就帶著炫耀之色向閔四娘展示自己是如何讓這人服服帖帖的服侍的。
那婦人到最後原地磕了個頭,「請二奶奶試試今天的新鞋。」
「嗯,服侍的不錯。」朱氏說道,「還不給六奶奶請安。」
那婦人換了個方向,面對著閔四娘的位置,「給六奶奶請安。」
「起來吧。」閔四娘略一點頭,「二嫂果然厲害,把姨娘調教的如此規矩。」
「這姨娘啊,都是登鼻子上臉的,不是我誇口,這滿府的姨娘,也就是雪梅最服貼、最忠心、也最會服侍主子,有了她在啊,倒比那些丫頭還要強些。」
「哦,你就是雪梅,抬起頭來讓我看看。」閔四娘讓那個叫雪梅的姨娘抬頭。
那姨娘抬起頭來——卻是個長相只是中上,臉上只薄施脂粉的,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半點風情不露。
「果然是個規矩的,我最煩那些通房、姨娘爭寵,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變著法勾引爺們……」
「可不是,我院子裡若是有這樣的姨娘,立時就打了出去,賣到花街柳巷裡,讓她盡情的勾引男人。」蔣朱氏說道,她將目光放到了玫苹身上,玫苹長得好,又會穿衣服,確實是個美貌的通房,難怪今日六弟妹會把她帶來,無非是借她的口給那丫頭點教訓罷了。
閔四娘在蔣朱氏對面坐了下來,佯裝在欣賞青花美人觚,眼睛卻片刻不離雪梅。
真是個會演戲的好丫頭,從十歲起在她身邊服侍也是貼心貼肺,親姐妹一般,她有孕之後想讓她做通房,哭了一夜這才應了,她還覺得對不起這個好丫頭,只盼著日後能給她一個姨娘的名份,卻沒想到她竟是只笑面虎!
陳雨霖那個笨人,身旁有毒蛇竟毫不知情,陳家倒後,她自知在蔣家處境艱難,將私房銀子首飾交託給雪梅,讓她日後轉交給兩個孩子,卻沒想到她非但將銀子藏匿,還有意告訴奶娘,新奶奶不喜兩個孩子,讓她們不必太過費心,免得遭新奶奶的忌……
本來她是前妻所留下的通房,難在朱氏身邊立足,她卻憑著人後與蔣佑昌胡為,人前裝老實,對朱氏百般討好,將朱氏擺布的也信了她,自己的陪嫁丫頭都靠後,將雪梅視做頭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