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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2:01 作者: 青端
說著,身殘志堅、健步如飛地奔向了雨幕。
這一刻,他跑得比雙腿健全時還順溜。
薛庭:「……」
俞問:「……」
這一折騰,回到教室,晚自習也差不多要開始了。
童淮其實不太想苦兮兮地繼續學習,但得到過進步的成就感,又害怕下次考太糟糕丟臉——主要是丟臉,所以這次月考也準備努力努力。
只是和余卉的對話還響在腦中,他時不時就忍不住偷瞄薛庭一眼。
薛庭心平氣和,當沒看到。
心裡有個小疙瘩,直到下晚自習回家,童淮都悶著沒說話。
洗完澡,倆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上,脖子上搭著毛巾,有一搭沒一搭擦著頭髮,都懶得動彈。
薛庭瞥了眼安靜時長超過三小時的童淮,把今天份的牛奶遞給他,看他仰頭喝了口,冷不丁道:「見到我媽了?」
童淮噗一下,猛地嗆咳起來。
薛庭氣定神閒地遞給他張抽紙,等他開口。
童淮喘過氣來,愕然極了:「你怎麼知道?」
「下午看見了。」薛庭看他咳得臉頰通紅,頓了頓,良心發現,給他順了順背,看他緩過來了,又坐回椅子上。
童淮訕訕的:「哦,那你怎麼……」
「我不想見她。」
和余卉說的一樣。
看童淮滿臉欲言又止,仿佛在說「快向我傾訴」,又有顧慮,薛庭好笑道:「我不說的話,你今晚都睡不著吧。」
童淮謙虛:「頂多掙扎到半夜再做個夢自己補全嘛。」
薛庭無言地與他對視幾秒,無奈搖搖頭,薅了把他柔軟的捲毛:「想聽什麼?」
「真說啊?」
童淮眼睛一亮,心裡喜滋滋的。不是因為可以聽見薛庭的秘密,而是因為薛庭願意告訴他自己的秘密了。
他中了頭彩似的,捲起小被子,把自己往裡面卷了卷,受傷那條腿擱在床邊,另一條腿曲著,捧著下巴,盯著薛庭,淺色的眼珠里溢滿了猶疑。
觀察了會兒薛庭的表情,童淮確認他沒有一絲勉強,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爸爸媽媽……」
明明是在談嚴肅的話題,見他這樣,薛庭反而失神了一瞬。
……簡直像只可憐兮兮又討人喜歡的小狗。
回過神,他與童淮對視片刻,淡淡道:「離婚了。」
童淮:「啊……」
意料之中。
所以薛庭的媽媽是改嫁到有錢人家裡去了嗎?
那他爸爸呢?
不會真是個老酒鬼老賭鬼吧?
「他們年輕時衝動結婚,等那陣激情冷卻,逐漸就兩看相厭。」
偏偏又對當初天雷勾地火般的舊情有一絲不舍,明明沒有感情了,還對彼此的緋聞充滿了嫉憤,陷入無限期地猜忌與爭吵。
「……所以沒怎麼管過我。」
薛庭頓了頓,說這句話時沒什麼表情。
他說「沒怎麼管過」,那肯定就是不聞不問,甚至態度更糟。
「後來反目成仇,互相出軌,互相陷害,就離婚了。」
再曲折的經歷,放到薛庭口中,也只是三兩句話。
可是稍微想像一下,就能想到其中的折磨和痛苦。
童淮呆住了。
其實下午和余卉談話時,余卉的談吐稍微扭轉了一絲他的印象,以至於他對余卉還產生那麼一絲同情。
薛庭說完那幾句話,陷入了某種回憶。
薛頌薄和余卉相識於一場上流酒會。
兩人擦肩而過時眼神碰撞,一瞬間天雷勾地火,都覺得對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愛情來得突然,也轟轟烈烈,兩人相識不到半月,就閃婚了。
然而這種閃電般的愛情來得快,去得更快,不到一年,兩人就產生了厭倦,然而那時余卉已經懷胎八月。
聯姻的家族,又有了孩子,不是任性玩家家酒,當然不可能說斷就斷。
從薛庭記事起,就不曾見過父母和睦相處。
吃飯時說著話突然就罵起來,掀桌掃盤,一同在家裡辦公時,突然就打起來,紙片撕得滿天飛,互相謾罵、互相嘲諷,扭曲的表情,崩潰的尖叫,歇斯底里地怒吼。
即使如此,也要在媒體面前維持表面的和諧,從不分居。
他們折磨完彼此,又轉頭來折磨薛庭,想把他身上和對方相似的地方磨掉。
薛庭的情緒就是那麼被一點點被磨平的。
後來他們發現,薛庭和他們誰都不太像,又放下心來,專心地繼續折磨彼此。
薛庭是他們唾棄的愛情的證明,倆人都對那段記憶不堪回首,連帶著對薛庭也沒好臉色,像是他的出生是個錯誤,總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們,他們不該結婚,更不該有個孩子。
他們恨不得薛庭從未出現過。
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他們一時激情,卻將錯誤全部推到了薛庭身上。
當然,讓他徹底想遠離的原因不是這個。
童淮很乾淨,他不想說給童淮聽。
薛庭想起轉學前那幾個月無厘頭的生活,隨意挑了幾段回憶,滿足童淮的好奇心,嘴角彎起個嘲諷的弧度。
薛頌薄和余卉對他轉變態度,不過是因為從那場漫長的折磨里喘過了口氣,終於徹底撕破臉,也算放過彼此,再回頭看看,發覺虧待了兒子,產生愧疚,想要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