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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2:01 作者: 青端
    俞問迷茫地睜著眼,明明童淮就坐他隔壁,還胡亂伸手在半空中亂抓:「淮崽呢,我帶他回家了,天該黑了。」

    他聲音含糊不清的,只有薛庭聽到了。

    帶童淮回家?

    這倆人的關係似乎比他想像的親近得多。

    薛庭頓了頓,轉過頭,眸光有點暗:「天已經黑了。」

    俞問愣了下:「那可不成。」

    「為什麼?」

    俞問:「童淮怕黑。」

    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乖乖仔一樣坐了好久的童淮不高興了:「我不怕了。」

    俞問搔搔頭,似乎在回憶,半晌,哦了聲:「好像是不怕了。」

    然後就放心地趴桌上醉倒了。

    沒來由的,薛庭心裡被什麼又細又尖的東西扎了下。

    隨之泛上點細細密密的、說不清是什麼的情緒。

    童淮以前為什麼會怕黑?

    因為家裡沒人?

    心裡那點若有若無的不快在持續膨脹,薛庭閉了閉眼,猜測得到一切緣由。

    童淮長大了,過了理直氣壯怕黑的年齡,所以不怕了。

    桌上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醉了,哼哼唧唧地說起醉話。

    「嗚嗚,我作文寫跑題了,完了,星哥要對我失望了……」

    「我媽說月考考不好就沒收我遊戲機……」

    「操,這個大喜的日子就別說考試了好吧,想想就頭疼。」

    「什麼大喜的日子啊,咱童哥是過生日又不是嫁人。」

    「國慶的作業好多啊嗚嗚嗚嗚……」

    「你哭什麼!作業有什麼稀奇的,我才該哭,我今早在考場看到我喜歡的女生給別的男生送早餐,我失戀了!!!」

    「你這算什麼,我喜歡的姑娘為了躲我,跟我說她喜歡姑娘,我都想籌錢去做變性手術了。」

    桌上醉態千奇百怪,有幾個醉倒的睡得挺香,剩下的全在亂嚎。

    這是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交朋友就交朋友,想談戀愛就戀愛的年紀,一切感情純粹,少有雜質,沒有大人世界的虛偽,也沒有刻意的逢迎。

    一群人里,還清醒著的只有薛庭、呂子然和林談雅,呂子然和林談雅無奈地對視一眼:「這群醉鬼。」

    呂子然是班長,習慣對所有同學負責,站起身:「小雅,你在這裡看著他們,我和薛庭先把男生送下去打車吧。」

    薛庭沒什麼意見,嗯了聲,跟著呂子然一個個把人架下去。

    都是同學,也沒徹底醉倒,問到住址送回家也不難。

    搬完除童淮外的其他男生,剩下幾個女生由林談雅和呂子然各自送回去。

    薛庭扶起還在那乖乖坐著的童淮,後者正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喝著他離開前隨手塞過去的奶茶:「這個我送回去。」

    「那童淮就麻煩你了,到家記得報一下平安。」呂子然笑了笑,點點頭,帶著人先走一步。

    童淮沒背書包,幸好禮物都不大,薛庭把東西全部收進自己包里,帶著童淮出了商場。

    已經九點過了,夜幕流水般傾覆了天空,在城市裡仰望天空,只能看到高聳的高樓大廈與縹緲的雲層,望不到星星。

    這一帶繁華如水,此時正是巔峰時段,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霓虹燈照耀著整座城市,被碾碎在地上的微光依稀倒映出熱鬧喧囂。

    看到那麼多人,童淮條件反射地往薛庭身邊靠了靠,茫然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眶被風吹得微紅:「抓緊點。」

    「嗯?」薛庭沒聽清,靠近他,「什麼?」

    童淮是真醉了,神智不太清醒,嘟嘟囔囔:「抓緊點,別弄丟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薛庭垂下眸光,片刻,微涼的手指在他臉頰上戳了下,依言將他往懷裡收了收:「好,不會弄丟的。」

    「你還沒祝我生日快樂,」童淮說了下句忘上句,又不滿地咕噥,「唱生日歌時你划水了,當我沒注意到啊。」

    醉得自己叫什麼都忘了,這個倒記得清楚。

    薛庭覺得好笑。

    男生垂下眸光,望了會兒懷裡臉紅紅的小孩兒,嘴唇動了動。

    這個年紀的少年多多少少都有個通病——越是簡單直白的承載祝福與情誼的話,就越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好像只要一張口,固守的驕傲就會原地潰散,灰飛煙滅。

    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好在童淮也沒揪著不放。

    醉後的童淮沒那麼話癆了,對外界也沒什麼興趣,抿緊了唇角,一手抓著薛庭的衣領,卷翹的長睫也低垂下來,是一個充滿自我防備、與他平時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完全相反的姿態。

    薛庭突然明白許星洲為什麼說他和童淮很像了。

    他打了輛計程車,回望臻區。

    童淮老老實實坐了一路,快到街口時,忽然捂著嘴,皺眉戳戳薛庭:「快停下來,想吐。」

    司機一聽那還得了,趕緊停下車。童淮連蹦帶跳下了車,轉來轉去沒找到垃圾桶,哭喪著臉:「不吐了。」

    薛庭:「……」

    那你還挺有公德心。

    童淮也確實不想吐了,但車走了,他卻不想走了。

    他蹲在地上,委屈得要死,今天走了太多路,腳疼:「不想走路。」

    薛庭就站在他身邊,在來來往往的注視里,淡定地按了按他頭頂翹起的一縷捲髮:「那你怎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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