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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2:01 作者: 青端
    薛庭輕輕敲兩下地,放好貓糧就退後幾步。

    他一走開,垃圾桶後緩緩鑽出個花里胡哨的貓貓頭,是只很漂亮的三花,睜著雙溜圓的翡翠綠豎瞳,警惕地盯著童淮,不敢往前走。

    童淮退後幾步,蹲下來睜大眼,看著那小東西,明白過來:「這是你救的那隻流浪貓?」

    聽薛老爺子說,貓被熊孩子用細鐵絲綁在電線桿上,掙得毛髮浸血,悽厲直叫,薛庭好心幫忙,被應激暴怒的貓抓了幾道血痕。

    難怪那天中午薛庭消失了挺久,可能是請假出去打疫苗了。

    他忍不住朝薛庭手上看了好幾眼,想不出這人居然那麼好心。

    薛庭背抵著牆,咬著冰棍,平淡地嗯了聲。

    大概是覺得童淮沒威脅,三花慢慢走出來,回頭喵嗚了兩聲。

    三隻比她小几圈的小貓排成一隊挨個鑽出來,有黑有橘有白,都瘦不拉幾的,可能是被這隻大點的貓罩著。三隻小貓低頭吃起貓糧,三花在旁邊轉來轉去,讓小的先吃,時不時警惕地瞥倆人一眼。

    小時候童老爺子怕童淮一個人不開心,養了條阿拉斯加,威風凜凜帥氣逼人,只黏他一個,陪著他長大,前年病死了,童淮哭了半個多月,天天夢到它。

    童敬遠看他太難過,想再在家裡養一隻,童淮拒絕了。

    寵物的壽命比人短,他接受不了離別。

    現在瞧著這幾隻小貓,童淮心裡軟乎乎的:「你想養他們嗎?」

    薛庭搖頭:「等過段時間,把他們抓去絕育。」

    說著,見童淮伸手想去摸那隻三花,他伸手攔他,「別碰,會抓人。」

    大熱天的,地面溫度最高可以弄熟雞蛋,薛庭的手卻很冰涼,童淮手熱,兩隻手碰到,兩人都怔了下。

    童淮蜷了蜷手指,心裡沒來由抖了抖,保持著蹲著的姿勢,抬眼往後看。

    薛庭彎腰看著他,半邊臉都沐浴在陽光中,睫毛被染成了淡金色,表情也有些愣。

    氣氛莫名其妙凝滯片刻,薛庭收回手,轉身朝巷口去。

    童淮回神,起身跟上去:「你喜歡貓啊,怎麼不養?」

    薛庭眸光一低,嘴角惡劣地勾了勾:「不,我喜歡狗。」

    童淮悶頭一腳就踹上來:「你才是狗。」

    薛庭:「……」

    公式死活記不下,之前開的小玩笑倒是過耳不忘。

    這小捲毛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到了醫院,薛老爺子已經午睡醒了,正戴著老花鏡看書,見童淮來了,趕緊招手。

    薛景揚看的是童淮送的一本玄幻小說,覺得新奇,看得還挺有滋有味。童淮湊過去,跟他一塊兒嘀嘀咕咕,看著比薛庭更像親兒孫。

    薛庭這會兒又不嫌吵了,靠著窗沿望著這一幕,心情甚至算得上還不錯。

    輕鬆不過幾分鐘,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來電人是他爸,薛頌薄。

    笑意凝在了嘴角,薛庭看了眼笑得開懷的薛老爺子,面上不動聲色,看那兩人還在扯著主角為什麼要詐死,八成是注意不到他了,悄然離開病房,走到走廊盡頭,才接了電話。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怎麼這麼久才接?在那邊感覺怎麼樣?」

    「還好。」

    沉默了下,薛頌薄又問:「我在那邊有朋友,給你轉成理重點?」

    「不用。」

    連續兩句不咸不淡的回答,把話頭全掐了。

    薛庭平日裡用來偽裝的一點溫和消失殆盡,那點被童淮敏銳嗅出來的疏離擴散開來,充滿了距離感。

    薛頌薄本來就不擅長和兒子聊天,僵了幾秒,另找突破口:「老爺子身體怎麼樣?」

    「骨折,在醫院。」

    「怎麼回事?」

    「路上濕滑,他想自己出去買早飯,不小心摔了。」

    薛頌薄聽得直皺眉,語氣沉了沉,頗為不滿:「老爺子倔什麼?好好的福不享,非帶你住那種地方,還把保姆趕出來,現在吃苦頭了。」

    聽他這麼說,薛庭反而笑了下,眼底神色涼薄。

    隱約聽到薛頌薄那邊有人在提醒他開會,他剛要說話,電話嘟的一聲就掛斷了。

    胸腔里憋了口悶氣,薛庭捏捏額角,想回病房,結果剛摁熄的手機屏幕又亮起來,跳出個電話。

    余卉。

    這對夫妻明明都撕破臉了,厭惡痛恨彼此,倒是心有靈犀,一前一後有默契。

    薛庭盯了會兒這個名字,嘆了口氣,又接了電話。

    他離開快兩個月,余卉的聲音已經沒那麼歇斯底里。也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又和薛頌薄吵架了,開口仍是啞的:「小庭。」

    她小心翼翼的:「在那邊怎麼樣?」

    薛庭:「挺好。」

    「交到新朋友了嗎?」

    薛庭稍一停頓:「交到了。」

    余卉顯然沒料到以兒子的脾氣,居然真交到了朋友,本來準備好的下一句「那邊你都沒有朋友,還是回來吧」被掐斷,安靜了會兒,問:「你爸給你打電話了嗎?」

    「剛掛。」

    余卉的聲音低下來:「他有沒有告訴你……」

    「……」薛庭沉默了下,「你們離婚了?」

    余卉尷尬地應了聲。

    難怪兩個多月都不聯繫,突然打電話來。

    薛庭心裡升起淡淡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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