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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1:27 作者: 說與山鬼聽
    「……嘖,真磨人。」羅域微微嘆息著捏了捏眉心,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他低聲笑起來,無奈地道歉,哄小孩一樣說:「這事是我的不對,沒有遵守諾言給小朋友一隻放電的叮噹貓。你說得對,我承諾了,應該先來見你,這樣小朋友的叮噹貓就有了,學生教官這個怎麼也不是首要做的事。」

    羅域的認錯態度如此良好,還很自覺地分析了一通,馥碗總算消了那口氣。

    雖然他大概自己也沒意識到那口氣來自哪裡,但消了就願意好好說話了。

    身側的大樹樹葉沙沙地響了起來,習習微風迎面拂來,一股極為微弱清淡的山木藍香氣,再次襲來。

    馥碗仰起頭看向羅域,問:「你摘了花?」

    剛剛在禮堂里,也是羅域靠近的時候,出現了這個味道。

    「是摘了點。」羅域聞聲神秘地眨了眨眼,說:「其實我也算不上欺騙小朋友。叮噹貓,是真的有。只不過不是你以為的。」

    馥碗毫無好奇心,一臉冷淡。

    羅域拿他沒辦法,取出手機,網頁搜索了一下叮噹貓,點開一張圖片給馥碗看,「叮噹貓就長這樣。」

    馥碗垂眸看著圖片,那上面是一隻咧嘴大笑的機器貓,藍白相間,胖胖的,肚子上有一個大口袋。

    羅域在他身邊站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神奇寶貝裡面有叮噹貓嗎?」

    「叮噹貓是大雄的機器貓,很厲害,沒有它做不到的事,可是傳言有一個結局,它其實是大雄想像出來的機器貓,只活在大雄的夢裡。有一天,大雄醒了,發現自己已經長大了,叮噹貓也不見了。」

    「真的?」馥碗問,想了想伸手摸了一下那隻圖片上的貓,傲慢地說:「我的才不會不見。」

    羅域笑了,說:「對啊,小朋友的叮噹貓怎麼會不見?皮卡丘又聰明又可愛,會放電,還可以永遠住在精靈球里。你說,如果皮卡丘的精靈球借一個給叮噹貓,小朋友有了精靈球,那不就永遠擁有叮噹貓了?」

    是的,神奇寶貝叮噹貓,其實是羅域為小朋友作出的一個美好的承諾。

    住在精靈球里的叮噹貓,無所不能,還不會消失,馥碗就永遠也不可能變成一個人了。

    就像羅域養的烏龜,普通家養烏龜最少可以活二十年,然而羅域的烏龜並不那麼健康,它天生就沒有那麼長的壽命,僅僅活了十一年。

    然而在告訴馥碗的時候,羅域用的說法是:「寵物都有生老病死。」生老病死有兩種可能,病死或者老死,一般人聽到,都會傾向於是壽終正寢。

    他本能地就不願意他的小朋友因為任何事情而難過。

    馥碗一個人長大,已經辛苦了好多年,該懂得的不幸和苦難,馥碗都已經學會了。羅域並不覺得,生活中那些不幸的事有必要再讓馥碗認識一遍,沒有必要。

    他的小朋友吃完了所有的苦,應該開始吃甜的東西了。

    但這些憂慮,到底不是能夠宣之於口的存在。

    羅域什麼都沒有說,僅僅解釋了為什麼叮噹貓是神奇寶貝。

    可馥碗聽了,就把網頁關了,推開男人的手,說:「你沒這隻叮噹貓可愛,它胖。」

    「……」羅域忍俊不禁地說:「那我還得去增肥?」

    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要增肥還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不用。」馥碗側過頭,平靜地說:「叮噹貓長一樣,就不是獨一無二的了,我的要最酷的。」

    「還真是小朋友……」羅域摘了少年的帽子,頂在手指尖轉了個圈,眉眼間全是笑意,「就喜歡與眾不同。」

    馥碗瞥了男人一眼,想起剛剛羅域有些反常的情緒外露,沒有反駁。

    他說話直來直往,羅域卻不一樣,如果說錯了話,羅域脾氣那麼好,也不會刻意提醒,比如剛剛,羅域明明不對勁,卻沒有批評他。

    就因為這樣,馥碗沒有告訴羅域,他其實只是認準了他肯定的那隻叮噹貓,其他的貓再好,也不是他的貓。

    羅域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馥碗這麼耿直的性子還會藏話,當場錯失追問的機會。

    「既然小朋友喜歡特別的貓,那我想,這隻一定符合要求。」羅域說著,終於從兜里摸了個圓圓的球出來。

    馥碗認出來這就是剛剛羅域走過來的時候拿在手裡的東西,瞅了一眼,毫無波動地問:「什麼玩意?」

    「精靈球。」羅域拉起少年的手,把那顆巴掌大的球塞過去。

    當透明的球體接觸到馥碗白皙的掌心時,整個球散發出了一陣瑩瑩的水藍色光芒。

    透明的球體底部是一層白色的細沙,上面栽著一簇盛開的山木藍。

    清冷美麗的花瓣顫顫巍巍的,似乎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正散發著水藍色的微光。

    而在花瓣的掩映下,一個木雕的小人穿著一身黑色整齊的軍裝,脖子上非常滑稽地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懷裡卻單手抱著一個金色的鈴鐺。

    他一隻手舉起敬了個軍禮,一隻手抱著鈴鐺,深深的眉骨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臉,神奇地和某個人的形象重合起來。

    馥碗捏著「精靈球」,輕輕晃了晃,沉澱在球底的細沙就漂浮了起來,一直飄到最頂端,又揚揚灑灑地落下,染白了綻放的山木藍,染白了小人黑色的軍帽,如同冬季降臨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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