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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1:27 作者: 說與山鬼聽
    甚至,他根本就沒夾過菜,只低頭吃白飯。

    可馥碗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安靜又平淡,顯然對此習以為常。

    羅域迅速抬手按住少年拿筷子的那隻手,打趣般笑了笑,說:「吃飯不能吃這麼快,要細嚼慢咽,懂嗎?」

    馥碗疑惑地皺了皺眉,卻放慢了吞咽的速度。

    羅域看著他味同嚼蠟的模樣,起身去了廚房。

    飯廳里只剩下筷子和碗碰撞的細微響聲,馥碗抬頭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放下了碗。

    他的作息時間一直和一般人不一樣,白天休息三小時,其餘時間和晚上都在訓練,因為晚上要練習無聲走路和聽聲辯位,白天要做各種體能訓練。

    這樣的安排,使得一切活動日夜顛倒,包括進食。

    十年如一日,馥碗的進食時間一直都是凌晨兩點,像這樣晚上七點鐘吃飯還是過於勉強了,他沒法確定自己會不會半夜吐出來。

    但羅域是個好人,馥碗想,他要是解釋,羅域那麼善良,肯定會可憐他,就沒有必要。

    哪怕一生都日夜顛倒,他依舊記得太陽升起的時候才是白天,從來沒忘記自己是個正常人,而不是研究院口中的工具人。

    馥碗低頭看了一眼碗裡的米飯,還是端起了碗,繼續吃。

    眼看著手裡一碗飯就要吃完了,馥碗本來有些差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如釋重負。

    誰知,還剩最後五分之一的時候,身邊忽然多了兩隻碗,一隻盛著湯,一隻放了個剝好的粽子。

    馥碗一抬頭,就見羅域促狹地對著他笑,說:「中午偷偷瞞著我沒吃飯?現在必須補上。兩樣選一個。」

    馥碗冷淡地看著那兩隻碗,接著把粽子端了過去。

    羅域看著他,輕聲問:「吃飯不加菜,不覺得太淡?」

    馥碗搖了下頭,說:「不習慣吃有味道的。」

    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意思,實在太多,可羅域不忍心問。

    他看著馥碗低下頭,認真地吃完了那個粽子,還矜持地說:「挺好吃的。」就什麼話都問不出來了,索性起身,給馥碗倒了杯水。

    ***

    凌晨的時候,馥碗醒了。

    他住在客房,羅域住在隔壁,燈似乎還亮著。

    羅域的警覺性似乎因為職業的原因,一直都很高,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馥碗坐了起來,沒開燈,整個人處在黑暗中,卻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屋內的陳設。

    他先是側過頭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沒聽到什麼,便無聲無息地去了浴室。

    已經很多年沒試過嘔吐的滋味了,馥碗吐得眼前都是黑的,臉上卻沒什麼難受的表情。

    只是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越發白得透明。

    他在那彎腰站了很久,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里隱隱約約會浮現小時候的事情,整個人就不太清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擰開水龍頭沖洗,剛剛洗了手,卻突然被一條有力的胳膊托扶了起來。

    下一瞬,一個淡藍色的水杯抵到唇邊,有些低啞成熟的男聲在他頭頂響起。

    「先漱口,我給你擰條毛巾。」

    馥碗嘴巴里都是胃酸的味道,難受得很,便接過杯子漱了幾次口,直到嘴裡沒那個味道了,才被扶著站直了身體。

    身後的人很快拿了條熱毛巾,動作輕柔地貼到他臉上,馥碗卻驟然清醒了過來,睜開眼,擰著眉轉頭去看。

    因為吐了太久,眼角都是生理性的淚水,少年乍一看過來,上挑的眼尾隱隱帶了幾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有些紅,仿佛春日沾染了朝露的嫣紅桃花,似是哭過了一般。

    哪怕他其實面無表情,冷淡得很。

    羅域看著那雙格外烏黑的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把他扶穩,輕聲說:「看我幹什麼,快擦臉。」

    他的聲音明顯沒有平時那麼悠揚,啞得有些過了。

    馥碗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想伸手接過毛巾,卻被躲了過去。

    他皺起眉,沒來得及出聲,就被扶著頭細細擦了把臉。

    羅域的動作又快又輕柔,按在他後腦勺的手卻強硬得無法撼動,險些惹得本就脾氣不好的馥碗伸手給他一拳。

    好在擦臉不需要多久,一次也就十幾秒的樣子,馥碗神智不太清醒,沒反應過來就被鬆開了,拳頭也就沒來得及砸出去。

    羅域幫他收拾好之後,便不再扶著他的腰,而是換到了肩膀,把少年大部分的重量轉移到自己身上,帶著他出去。

    馥碗被扶到了床上,羅域轉身出去沒一會兒,就端著水杯和藥回來了。

    馥碗接了過來,沉默地看著對方。

    男人便耐心地解釋說:「只是普通的胃藥,水是糖水,空腹吃藥不好。」

    說完,沒等馥碗動作,他又嚴肅地強調:「必須喝水,別想直接吞。」

    馥碗便不情不願地把藥倒進嘴裡,喝了半杯水。

    他一直都不說話,羅域也不勉強,等人吃完藥便催他躺好,拉開被子給馥碗蓋好。

    這時候,羅域才發現少年額頭上極不明顯的細汗,剛剛才擦過臉,看起來臉色白得也不像是熱的,那就只有胃不舒服的原因了。

    「胃很難受?」羅域低聲問。

    馥碗緩緩搖了搖頭。

    他一直是這樣,從見面第一天起,羅域就從沒聽他說過一句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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