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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0:04 作者: 發芽芽
    「可是我只想親口告訴你,我沒有變。就是再過一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還是只認你一個小祖宗。」

    「……你呢?十年了,比我們活過的三分之一的時間還要長,在這麼漫長的,不那麼深刻的東西都能被磨得乾乾淨淨的時間裡,你有沒有忘記我?」

    「你到底,還會不會喜歡我?」

    胃裡的痛感翻湧上來,時樾疼得想要縮起身體,快要抱不住他,卻固執的不肯放手,僅剩一點力氣也要抓住他的衣服,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會讓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小海藻,我真的怕,怕你對我的那點懵懂的喜歡很快就被時間磨光,怕你喜歡上其他人,怕你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結婚生子……光是想想,我就難受得快要爆炸。」

    「小海藻,我好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還喜歡我的,沒有喜歡別人,一直喜歡我,就像我也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一樣……」

    他還在絮絮叨叨幾近發泄一般的自言自語,阮荇已經完全無法轉動思緒,只能傻掉一樣任由他抓著。

    記憶里的時樾從來都是天之驕子一樣的存在,永遠都是眾星拱月,鶴立雞群,是最優秀,最耀眼的存在,會偶爾嘚瑟,自戀,戲弄別人,卻總是生機勃勃充滿希望的樣子。

    可眼前的人卻脆弱無助到極點,猶如被拋棄的小寵物,獨自在外風吹雨淋熬過許多個日日夜夜後終於再一次見到主人,把自己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對方身上,什麼自尊都不要了,只是哀聲求他不要離開。

    怎麼會這樣?

    阮荇心慌意亂,心中騰起的猜想讓他呼吸無法控制地變得急促。

    在他離開的這些年,時樾究竟發生了什麼?

    啪。

    靜謐的夜,就是一點動靜也顯得突兀至極。

    阮荇呆呆轉過頭,女人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腳邊是掉落的手機。

    徐妍一手扶著門,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就算拼了命控制,還是有壓不住的嗚咽從指縫流出,聽得人鼻頭髮酸。

    「阮荇……」

    「他終於等到你了……」

    ——

    清早,宿醉又受了病痛折磨的時大明星按時醒來,一睜眼,入目就是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以及鼻尖隱隱約約的消毒水味。

    昨夜的記憶漸漸回籠,夢境也逐漸清晰。自虐一般從頭到尾回味了一遍,委屈地拉上被子把自己整個蒙住。

    小沒良心,一個晚上氣他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

    徐妍推門進來,手裡拎著精緻的食盒,裡面裝著她準備的早餐。

    「醒了吧?」她把盒子放在桌上,伸手去揪他的被子:「別裝睡,我剛剛都看見了,快起來吃早餐,不然胃又要疼。」

    時小朋友執著地拉著被子:「不想醒,自閉了。」

    「你自閉什麼?」

    時樾不想說話。

    徐妍戳戳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壓低了聲音:「昨晚見到人的時候不是還激動得哭得稀里嘩啦,抱著人死活不讓走?怎麼才過去幾個小時啊,就不想看見人家了?渣男啊你?」

    三秒後,倏地拉下被子,時樾直勾勾盯著她,語氣迫切:「什麼意思?!」

    徐妍趕緊往下壓了壓手掌,示意他小聲些,然後下巴一抬,指向窗邊沙發的方向:「喏,聽說是才結束了一場大手術,還沒休息多久聽說你把自己喝進了醫院就趕緊過來找你,哄著某個老哭包直到後半夜才睡下,現在還沒醒呢。」

    話里話外都是他長久以來期盼著的意思,約摸是近鄉情更怯,時樾一時竟然不敢抱太大期望,艱難地扭頭去看,目光一定,霎時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狹窄的單人沙發上側身躺著一個人,穿著寬鬆的衛衣,曲著雙腿,背對窗戶面向他,小半張臉都藏在手臂里,身上只蓋著一天薄被,舒展著眉頭,眼下有著明顯的青黑,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

    心心念念了太久的人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出現,時樾在快要被滔天的欣喜淹沒時,又翻起更深刻的恐懼。

    會不會又是他在做夢?

    會不會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一次次給他驚喜,又一次次親手將他推進地獄。

    他都被嚇怕了,怕下一秒一閉眼一睜眼,又是一場空歡喜。

    「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時樾睜大眼睛,忽地轉過腦袋,茫然得像個孩子,對著徐妍胡亂比劃著名:「那個,是真的小海藻嗎?是不是我又在做夢了?!」

    「想什麼呢,當然不是。」徐妍笑著,眼眶染紅:「這次是真的,哥,你沒白等,他真的找到你了。」

    時樾覺得自己可能變成了一個智障。

    腦袋裡好像塞滿了東西,細細去感受又是一片空白,不能轉動,不能思考,滿心滿眼都被沙發上那個人飛快占據,要是這時有人問他一加一等於多少,他可能都要藉助計算器。

    徐妍不知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反正等他終於從腦袋裡開天闢地一般的混沌中緩過來時,房間裡只剩下他,還有他沉沉昏睡的,心上人。

    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踩在地上時險些摔倒,穩住身形一步一步走到阮荇面前,然後蹲下,雙手扒在沙發邊緣,望著阮荇睡顏的目光幾近貪婪。

    呼吸被刻意放得很輕很輕,時樾早被十年的等待磨成了膽小鬼,幾次想要伸手去碰碰他的臉頰,都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時迅速又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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