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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0:04 作者: 發芽芽
    掙扎在頹廢面前顯得太無力,他想要爬出沼澤,卻又因為找不到爬出去的動力,只能半陷在裡面苟且偷生。

    他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就像時光耀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房間裡的嘔吐聲猶如一把尖刀一下一下扎在他心上,他卻只能束手無措任它鮮血直流。

    徐妍失眠了。

    或者說,現在這棟房子裡的人,應該沒有誰能睡得著。

    手腳冰涼,心裡也不暖和。她惦記著隔壁的人,翻來覆去直到半夜,終於熬不住爬起來,穿上拖著悄無聲息走到隔壁門口。

    燈光從門縫裡擠出來一條線,昭示著裡面的人跟他一樣沒有入睡。

    想了想,下樓泡了一杯熱牛奶端上來。時樾沒有再鎖門,她輕輕一推便能推開。

    看清房間裡的情景,徐妍一怔,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流幹了眼淚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

    大大小小的畫紙鋪滿了整個房間,亂七八糟堆疊著,有的平整乾淨,有的被揉成紙團,還有好多被對半撕開了,一半在這一半在哪。

    被□□得形狀不一的畫紙無一例外有一個共同特徵,上面都畫著一個端著果盤,面容乾淨的男孩兒。

    太多了,多到數不過來,也不知道時樾到底畫了多久,最壞的猜想,他這兩天一次也沒有合眼,從把自己關進房間開始就一直在畫,停不下來。

    徐妍知道這幅畫是他想要送給阮荇的禮物。

    「哥,別畫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時樾目光一刻也捨不得從畫板上挪開:「不行,畫不出一幅好的,我怎麼有臉送給小海藻做新年禮物?」

    「你別這樣,阮荇他已經沒辦法收到你的新年禮物了!」

    「就算他收不到,我也得準備好啊。」他說:「這是我想跟他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總得有些排面的。」

    徐妍一咬牙,伸手搶過畫板上未完成的畫:「哥,我知道阮荇走了你難受,可是這已經是事實不可逆轉了,他走了,你的生活還要繼續啊,你還有朋友,還有我們,還有時叔叔,難道你都不要了?」

    熱牛奶被強行塞進手裡,徐妍努力放輕聲音:「喝了這杯牛奶去休息好不好?你現在已經很累了,再不休息的話會出事的。」

    畫筆掉在地上,時樾雙手捧著杯子,低頭呆愣愣看著裡面的牛奶。

    撲通。

    是液體掉落進去的聲音,砸起一道道小小的水花。

    「我沒辦法……」聲音因為壓抑了太多感情,沉重得難以言喻:「我沒辦法不去想他,我也知道這樣不行,可是我沒辦法……」

    「我們才認識多久啊,我還沒有跟他好好的在一起過,憋了好多話沒有跟他說,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怎麼忽然就分開了……」

    「我知道』他『又出來了,以前我可以努力把他塞回去,可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抓住我的死穴了。只要一想到我們倆就這麼完了,這輩子剩下的時間我都看不見他,我就覺得有隻刺蝟在我心口上蹦躂,難過的想死。」

    「奶奶走了,如果現在連他我也失去了,我真的不知道生活應該怎麼繼續,你知道嗎,要是沒有小海藻,我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

    「我知道這樣不行,我得活下去,我得活下去才能找到他,可是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已經很努力了,想要抽身出來,像個正常人一樣,可還是不行,求你們了,幫幫我……」

    「我真的,真的好想他。」

    睡不著,吃不下,加上本身又有低血糖,時樾沒扛到第二天早上就暈倒了。

    時光耀急得猶如惹禍上的螞蟻,叫來家庭醫生的同時也給謝思思打了電話,哀聲求她給點辦法,幫幫時樾。

    謝思思匆忙趕過來時正好看見醫生離開,房間裡時樾已經輸上營養液,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很輕,面色憔悴得讓人心疼。

    她沉沉嘆一口氣:「或許這一暈對他來說還算是好事,至少能讓他休息一下,暫時被折磨的脫離苦海。」

    時光耀藉故背對著他們用力抹了把眼睛。

    只能靠營養液吊著的一條命,算什麼好事?

    「其實早在這之前,我已經跟小樾說過,他在迅速恢復的階段最不能受到刺激,他也信誓旦旦向我保證絕對不會,誰想這才多久,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徐芳急忙追問:「謝醫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可以為他做的?」

    被三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注視著,謝思思心中縱有千般不忍,也只能無奈搖頭:「老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或許在別的病痛上這就是句廢話,但是在心理學上,這就是最根本的辦法了。」

    「小樾的病來得不突兀,全是長年日積月累的抑鬱,現在只是出現了一個突破口,那些積壓的情緒便破土而出,在一瞬間將他擊潰。現在的情況,只要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主動接受治療,我就是再想幫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說想要走出來,第一步只能靠他自己去戰勝心底的陰暗面。」

    徐妍問:「如果他走不出來呢?難道我們就只能這麼看著干著急,眼睜睜看著他情況越來越糟糕卻什麼也做不了?」

    「不。」謝思思堅定地搖搖頭,轉臉面對時光耀:「時先生,就像我說的,心病還須心藥醫,你的態度非常關鍵,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小樾的病絕大部分癥結都在你的身上,想想他需要什麼,什麼對他來說不可割捨,或者有什么小時未曾實現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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