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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0:04 作者: 發芽芽
拖著昏沉的大腦去洗了個澡,接著就是如同往常許多個夜晚一樣,打開電視,縮進沙發等天亮。
然後逼著自己去給空蕩蕩而感受不到飢餓的胃做早餐。
水燒開,細白的麵條剛放進鍋里,時樾看著漸漸變得柔軟,隨著水上下倒騰的麵條,反胃的感覺一涌而上,衝進廁所一陣乾嘔,照舊什麼也吐不出來。
藥片一把整個賽進嘴裡,乾巴巴的滑進喉嚨都困難,時樾像是把肺都要咳出來。
在棺材前跪了許久都沒流出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決堤,爭先恐後擠出眼眶,豆大的淚珠砸進地毯,無聲無息,沉默的絕望。
……
等他再一次收拾好進入廚房時,鍋里的水燒乾了大半,麵條一部分糊在鍋邊焦得發黑,一部分還在最後僅剩的沸水裡翻滾,煮得爛熟。
看著就噁心。
時樾麻木地偏過頭關上火離開廚房,心裡一股焦躁在不斷蒸騰,他試圖把他壓下去,效果永遠適得其反。
快步走過客廳時不知怎麼的將桌上白淨的瓷杯帶了下來,一聲脆響,瓷杯碰撞在地磚摔得四分五裂。
碎片濺了好些在他的腳背,裡面還剩下的半杯水打濕了他大半個褲腿。
時樾被這聲動靜嚇得整個人不受控制一顫,地上尖銳的碎片仿佛有什麼魔力,死死勾著他的目光不准他躲開。
是真的很尖銳,捏在手心都不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就能在手心和指腹劃開細小痛癢的傷口。
驀地回過神,時樾呆呆望著手心正在不斷往外滲著鮮紅液體的細小傷口,興奮,恐懼的心情交織著開始蔓延,催生出的慌張讓他一時無所適從。
怎麼辦?
要繼續下去嗎?
「不行,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努力試圖說服自己,時樾使勁晃了晃腦袋,跌跌撞撞站起來,掏出手機找到那個人的電話。
他最後的的救命稻草。
對了,他還有最後的救命稻草。
還有的,還有的……
他急需聽一聽他的聲音,急需他來安撫自己的焦躁惶恐與極度不安,急需他伸手將他從懸崖邊拉回來。
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就算是會嚇著他,他也真的沒有辦法了。
按下撥號,在迫切的需要里,三秒鐘的等待也顯得漫長到讓人難以忍受。
終於,電話另一邊傳來人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
時樾不信邪地掛斷電話又撥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
結果並沒有什麼改變。
冷冰冰的提示音無疑是將他往深淵底又推了一步。
一雙眼睛紅得可怕,五指攥得死緊,掌心細細密密的刺痛時刻提醒他必須保持最後的清醒。
「沒事,沒事。」
他使勁揉了幾把自己的腦袋,努力揚起嘴角,露出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笑容:「小問題,不要慌,出去走走,出去走走,在人群里呆會兒就好了,對,出去,不能一個人。」
碎碎念叨著,轉身在吧檯上慌亂地翻到鑰匙,帶上手機,逃也似的離開這個空蕩到會吃人的大房子。
外面天氣意外的好。
冬日裡的太陽用暖洋洋來形容最恰當不過,配上和煦的微風,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好心情的天氣。
路上來往曬太陽的人不少,偶爾路過一個廣場更是人滿為患,看得出大家都挺稀罕這難得的陽光。
時樾將一雙堪稱慘不忍睹的手揣進衣兜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他看見陽光了,也刻意走在背陰之外,盡力想把自己整個置身於陽光之下。
可是還是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就像走在寒風裡,他也沒辦法感覺到寒冷一樣。
只是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好像突然就被這個世界排除在外了。
身體變成了沒有靈魂,感受不到外界所有的空殼,什麼溫暖,什麼寒冷通通不知道,他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別人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他只是一個木偶,心裡,眼裡,都是空蕩蕩。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以前也有嚴重到快要忍不下去的時候,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呢?
為了不讓這種可怕的情緒蔓延進五臟肺腑,他逼著自己逃回鄉下,逃到奶奶身邊,趴在她帶著淡淡肥皂香味的懷抱,聽她溫溫吞吞跟自己說話,那時候,有奶奶在,他才能安安穩穩睡個好覺。
可是現在不行了。
人走了,他犯了病也沒地方可去,那個說可以代替奶奶永遠陪著他的人從來不知道他就是那個讓他痛苦不堪的罪魁禍首。
他從來不知道因為他沉重的,稱之為父愛的枷鎖讓他長久以來痛苦不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笑容成了面具,開朗成了偽裝,他把自己拾掇好了塞進一個暗無天日的小箱子,只能在沒人的地方自說自話,舔舐傷口,一次次在衝動的深淵邊緣試探,不狠下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就要一腳踏進去,再也爬不起來。
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意志力能有實體,大概也跟他千瘡百孔的心臟一樣,早就殘破不堪了。
一路向前,最後意外地來到了遊樂園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