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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40:04 作者: 發芽芽
    「好,你說成績是自己考出來的,跟別人都沒有關係。那我就問你,為什麼會有問題?為什麼不能確定?為什麼不能給我肯定的答覆?!」

    「不能就是不能。」時樾冷著臉不看他:「我是人,又不是機器,沒法保證每次都能拿到第一。」

    「你拿不到第一,總有別的人能拿到,難道他們就是機器??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別的我不想過問,期中考試之後,我要看到讓我滿意的成績!」

    果然又是這樣。

    時光耀從來不會關心別的,不會關心他在學校過的怎麼樣,在家過得怎麼樣,會不會遇到什麼困難,會不會有心情不好的時不時,這些過程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他看重的永遠都只是結果。

    對他來說,只要結果不如意,那麼所有的付出,所有之前的一切都是毫無價值的,都要一概推翻。

    對他的婚姻是這樣,對他更是這樣。

    時樾不知道這是不是商人都會有的通病,甚至他有時候甚至會感到懼怕,不是懼怕時光耀,而是懼怕在未來,自己也會變成他這個樣子。

    如果是這樣,那他寧願沒有未來。

    時光耀撂下話拿了外套很快離開了,他的那碗飯一口也沒有動過,連筷子也齊齊整整擺放在旁邊,端上來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時光耀這一趟回來果然是為了教訓他。

    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大忙人啊,為了膈應他千里迢迢跑回來坐了這麼一會兒,他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時樾嗤笑,在餐桌上又坐了好久,看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漸漸變冷,連香氣也散到再聞不見。

    一頓晚飯就這麼匆忙結束了。

    沒頭沒尾,跟他爹媽一個樣。

    倒掉的時候,時樾還蹲在垃圾桶旁邊發了半天呆。

    心想,看來張嫂的手藝還是不大和他的胃口,下次還是自己來吧,至少還能放人回去多跟孫子玩一玩。

    浴室里,少年站在蓮蓬頭下面衝著身子,水從頭頂一直流到滿臉滿身。

    時樾盯著白淨的牆面又開始發呆了,不受控制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什麼思緒也理不出,渾渾噩噩,連水什麼時候變涼的都不知道。

    等他終於回過神,全身都被凍得冰冷僵硬,嘴唇烏青,走出去時踩在光滑的地面還險些摔個狗吃屎。

    嘖,怎麼腦袋不夠用了。

    使勁甩了甩濕淋淋的腦袋,盤腿坐在房間地毯上吹頭髮時,時樾盯著外面慘白慘白的路燈,那種腦子被掏空的感覺再一次席捲而來。

    耳邊呼呼的風聲似乎也消失了,好像什麼也感覺不到。

    直到手心猛地一陣刺痛,才將他從混沌中喚醒。

    低頭一看,電吹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成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被他牢牢抓在手裡,正在往另一隻手手心劃拉。

    傷口不深,還是有血爭先恐後冒出來,滴在潔白的羊毛地毯上,連睡衣衣擺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好些,紅得刺眼。

    「怎麼又來……真煩死了。」

    胡亂抱怨著,扔了水果刀站起來翻出醫藥箱隨便給處理了一下,染血的地毯被他踢到一邊卷得亂七八糟,上衣脫了扔進洗衣機,又回到房間找出一件黑色衛衣換上。

    房子裡太安靜了。

    他現在必須去外面走走,聽點別的動靜。

    出了家門,才發現外面竟然淅淅瀝瀝在下著毛毛雨。

    十一月的C城已經算得上入冬了,夜風帶著刺骨的寒冷,連下雨也是,從夏秋乾脆利落的瓢潑大雨,變成冬春纏綿悱惻的小雨,聽不到雨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聲音,卻能感受到沾濕頭頂肩膀的雨意。

    真不痛快。

    算了,出都出來了,也懶得再回去拿傘。時樾撇著嘴嘆了口氣,認命地掀起帽子蓋在頭上。

    他家住在市中心,走出小區大門就是整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快十一點了街上還是人頭攢動霓虹高掛,難得的周末,即使冒著雨也捨不得回家。

    街道旁賣小吃的小攤小販吆喝得很大聲,燒烤架上滋啦啦的油響,混著香味往路人鼻孔里橫衝直撞。

    就像感受不到冷暖一樣,現在的時樾同樣感覺不到自己餓不餓,但是為了應景,還是買了兩串拿在手裡,也不吃,就拎著,單手踹在衣兜漫無目的往前瞎晃。

    一路晃到隔壁公園大門口,心情非但沒有覺得好起來,反而因為黏黏糊糊的天氣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還是煩,很煩,非常煩,想找個泥坑進去躺著滾兩圈那種煩。

    路邊沾滿泥水的垃圾桶成了兩串燒烤最終的歸宿,扔了袋子拍拍手,他開始認真思考著現在是回去呢,還是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剩下的消磨時間。

    「……時樾?」

    清亮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見他轉身望過來,才確定以及沒有認錯人,溫柔的笑立時堆滿眼角。

    「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那個,有點餓了,出來買吃的。」

    「沒有吃晚飯嗎?」

    說話間,阮荇已經走到他面前,微微昂著頭,澄澈乾淨的一雙眸子裡滿滿裝著他的倒影。

    時樾楞楞看著面前打著一把小黃傘的阮荇,略一低頭對上他的目光。

    像是被潤物無聲的春風掃過,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煩躁不安的情緒忽然就去了大半,連手心似有似無發麻的感覺也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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