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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33:16 作者: 蘇景閒
    趙一陽正在跟上官煜對答案,遇見答案對不上、又說服不了對方的,就會再拉一個人進局——一般這個人都是許睿。

    許睿昨晚刷題熬了夜,正打哈欠,皺皺鼻子,「你們誰大清早地吃炸雞排了?也不怕太油了發胖。」

    「我看你這是羨慕,學委,你才多大年紀,怎麼就有了中年老大叔的憂慮?」趙一陽改了道題的答案,又在題號畫了個圈,標了個倒三角記號,嘴裡還顧得上懟許睿。

    許睿弱氣,「這不是羨慕嗎,我最近臉上總長痘,去皮膚科看了,醫生給我禁了油炸食品。」

    趙一陽打量許睿臉上冒出來的幾顆青春痘,「我看你停幾天晚上不刷題,早睡早起,這痘馬上就能消下去。」說完,他聽見動靜,回頭,果然是聞簫來了,眼睛一亮,「來來來,試卷借來一用!我們好幾道題三個人都不一樣,真是撞了鬼了。」

    聞簫沒說話,拉開書包拉鏈,把一沓作業拿出來,遞給趙一陽任選。

    趙一陽兩下就從裡面抽出數學卷子來,「就這道題,臥槽,真的見了鬼了,我們這邊三個選了ABC聞簫你竟然選了D!」

    聞簫看了一眼,找了支筆,順手把解題過程寫在了草稿紙上。

    趙一陽這時候才發現不太對,「你嗓子怎麼了?」

    聞簫嗓音啞的差不多隻剩了氣音,「感冒。」

    他回答完,上官煜和許睿也擔心地望過來,許睿抓抓腦袋,「要不要去校醫院拿藥?你這嗓子啞成這樣,感冒不是一般嚴重啊。」

    聞簫放下筆就不想動了,他搖搖頭,手撐著下巴,懨懨地。懶得聽許睿他們再問,聞簫又從書包里把藥瓶掏出來放在桌面上,示意帶了藥。

    趙一陽幾個對視一眼,沒再吵他,遇見理不清的題,就比照著聞簫的答案自己算。

    把藥瓶重新裝回書包,聞簫緩了兩秒才發現——手機沒在書包里。

    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出門的時候沒拿手機,應該是落在家裡沒帶。頭一陣悶悶的昏脹,聞簫沒再繼續想。

    等答案基本對完,趙一陽去還試卷,就看見聞簫把校服里套的那件衛衣的帽子撈起來戴上了,眉眼全在陰影里,只露了線條優越的半張臉,淡色的嘴唇抿著,實打實的生人勿進。

    趙一陽把試卷放下,話都沒敢多說半句。

    周一第一節 是語文,於鴻雁抱著課本和教案進教室,發現班裡還在一陣亂地收作業。周末兩天作業多,每一科都有不少,課代表挨著催,催到預備鈴響還是沒收齊。於鴻雁脾氣好,站講台上等著,一邊觀看課代表的收作業拉鋸戰。

    見聞簫趴桌子上,她走過去,問趙一陽,「聞簫怎麼了?」

    趙一陽趕緊回答:「生病了,重感冒,早上來的時候話都說不出來,人眼看著都要倒地上了。」一般老師來問,症狀肯定是說的越重越好。

    於鴻雁點點頭,「那就讓他睡會兒,嚴重了記得去校醫院。」

    趙一陽猛點頭:「好嘞沒問題雁姐,您真是好人!」

    於鴻雁笑著瞪他:「這就是好人了?奉承話不要錢是吧。」

    聞簫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節課,下課鈴響,教室里鬧起來,他才抬了頭。

    因為一直趴著,額頭上被校服的橫槓印上了,又是才醒,雙眼迷迷濛蒙的。

    池野進教室時,看見的就是這個畫面。

    他同桌一臉的病懨懨,寬大的校服里套著件連帽衛衣,袖口被蹭的往上疊了不少,露出一截瘦白的手腕來,有種少年人特有的單薄。

    最招人眼的是額頭上那片淡紅印子。

    他走近,聞簫反應慢半拍地出聲,「來了。」

    嗓音很啞,在喧鬧的教室里透出點特別的質地。

    池野把書包放椅子上,又從包里把手機拿出來,遞過去,「你的手機,昨晚上你落在我那裡了。」

    正轉過身想跟池野打招呼的趙一陽被定在座位上——我靠,脫離人物和語境,這特麼又是什麼虎狼之詞?

    第二十一章

    拉開椅子坐下, 池野打量聞簫,「更嚴重了?」

    聞簫臉色蒼白, 沒精神地應了一聲:「嗯。」

    這一次病情來得兇猛, 頭昏沉地像是往裡塞了一塊巨石,還是裹著岩漿那種。身體不舒服了覺得什麼都煩,衛衣帽子滑了下去, 聞簫抬手去拉,一次沒夠著,眉頭馬上就鎖一起了。

    見他這副暴躁地馬上能抬腳踹桌子的模樣,池野忍著沒笑,好心伸手幫他把衛衣帽子拉起來戴好, 又順手碰了碰他的額頭,「嘖, 怎麼還這麼燙?」

    完了想收回手, 就見聞簫半垂著眼,「別動。」

    冷冷淡淡兩個字,啞得厲害,明明是命令的語氣, 因為摻進鼻音,池野硬是從裡面聽出了懇求的意味。

    他當真沒動, 手穩穩貼在聞簫的額頭上沒拿開。

    池野的手跟他身高體型成正比, 很大,手掌上有硬皮,等把池野的手也暖熱了, 聞簫朝一旁偏了偏頭,「拿開吧。」

    隱隱感覺生著病的聞簫跟平日裡有點不一樣,池野又道:「溫度是比昨天低了點,一直低燒到現在?」

    聞簫點頭,頭疼得難受,「我再睡會兒,有事叫我。」

    教室里吵嚷的聲音像隔著一層膜,很近,又很遙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了,一直牢牢壓在心底的所有情緒,就跟暴雨後瘋漲的水流一樣,攔不住,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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