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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29:12 作者: 荔枝很甜
然而,此時付茗頌的心,跳得並不比姜氏慢,這樣的事,她也是第一回 做。
雖萬事都做足了準備,但心虛的人,怎麼都是害怕的。
她目送姜氏的馬車消失在街市盡頭,才伸手捂住胸口,一吸一呼,心跳漸穩,側身往街尾走去。
那府邸上,高高掛著「宋宅」二字。
她給開門的小廝遞了宮牌,宋長訣於內院靜坐,驀然聽聞有人來訪,在瞧到那塊牌子時,心下一緊,闊步往門外走。
多年的警惕性促使他一拉開門,便迅速往她身後掃了一圈,隨即抓著她的手腕往內院去。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
他拿火摺子,點了盞燈,回身道:「你怎麼來的?」
瞧她的打扮,便不是正兒八經走出宮的。
「隨姜氏的馬車出宮的,皇上今夜宿御書房。」她抿唇應道。
宋長訣讓她坐在書房唯一的座椅上,他背靠書案,低頭望著她。
他知道,她定是有話要問,否則不會等不及冒險出宮的。
而她要問什麼,宋長訣也心知肚明。
於是,不及她開口,宋長訣就道:「當年那場火,確實是意外,從後廚燒起的,爹娘將我丟到窗外,才得以倖免。」
說到這,宋長訣停頓了一下,「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找到你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這句「已經晚了」,中間是多少曲折離奇的故事,二人皆是相顧無言。
長夜漫漫,兄妹二人一坐一站,一支紅燭燃盡,宋長訣便又點了一支。
付茗頌問一句,他答一句,從上輩子失火之後,到這輩子如何入朝為官,一五一十,仔仔細細。
付茗頌那雙眼睛,早就蓄滿了淚。
而後,他聽眼下的姑娘用最平淡的口吻,訴盡那段他未能親眼見過的日子。
說到最末,她飲了兩口熱茶。
宋長訣抿唇,她跳躍了許多細節,例如她在尚家的幾年是如何過的,例如她在那紅韶苑,又是如何過的……
她既然不提,宋長訣便佯裝不知,他伸手揉了揉姑娘的髮髻,「當年,我救下個叫明月的丫鬟。」
聽此,付茗頌猛地仰起頭,乍然聽到這個名字,不由有些感懷。
在聽到宋長訣救下她之後,姑娘欣慰地低下頭。
宋長訣道:「她告訴我,你是不願同皇帝低頭,不願留在皇帝身邊,才服毒自盡的,我原想若你記起了,便帶你離開,可你卻不願走,所以宋宋……」
「你是為了誰?」
靜謐的室內落下這麼一句話,恍若往平靜的湖面砸下顆石子,「咚」一聲,盪起一圈圈漣漪。
付茗頌眼尾稍垂,嘴角抿緊。
宋長訣緊緊盯住她,其實他疑惑很久了,明月那個丫鬟說的話,前後十足矛盾。
明月口中的宋宋,分明是個極其惜命的人,否則不會一路從尚家隱忍至紅韶苑,那麼多苦她都受過來了,為何最後不肯再委屈一下?
僅僅是求饒便能得命,她卻寧願自盡?
怎麼想,也是想不通的。
宋長訣手心攥緊,連他都能察覺到不對的事,那疑心甚重的帝王,難道就沒懷疑過?
是沒想到,還是,不敢想?
思此,少年眯了眯眼。
眼下的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將他的神思扯了回來,道:「哥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宋長訣微怔,這是她記起之後,喚的第一聲哥哥。而姑娘現下拉著他衣擺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求他給她買雪糕的樣子。
「你說。」
「不論之後他作甚,你都別同他對著幹,他不會對我如何的,至多也不過冷一陣,可他為君你為臣,哥哥莫要為我觸怒龍顏。」
宋長訣長久地看了她一眼,終是在她那擔憂又希冀的目光之下,應了聲好。
正此時,外頭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傳來。
兄妹二人皆是抬頭望去,就聽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
【補更】過渡好難寫,究竟是誰給了我說雙更的勇氣和信心……
第78章
半個多時辰前,星月高掛,夜幕籠罩。
御書房內一片靜謐,唯有桌角瓷白香爐上,裊裊生煙。
男人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元祿見狀,趕忙呈上茶水,「皇上,龍體要緊,要不今夜早些歇下罷。」
聞恕眼底一片烏青,活像是要將自己摁在這龍椅上坐到天明似的。
元祿見狀,又輕聲勸道:「兩日前素心還來找奴才打聽過,問皇上何時能得空,說是皇后惦記皇上,奴才仔細一數,也是有功夫沒去昭陽宮了。」
座上的男人微微一愣,這才撂下狼毫,皺眉道:「今日李太醫怎未來稟皇后的狀況?」
自打上回沁心湖一事,李太醫給昭陽宮把脈,已從兩日一次到一日一次,每日診斷完,還得從昭陽宮繞到御書房再回稟一次。
今日,他沒來。
元祿低頭應道:「說是今兒付夫人來,皇后與付夫人在屋裡說話,便叫李太醫先回了。」
聞恕稍稍仰了下頭,往椅背上一靠。
這半個多月來,她黏人得很,但凡只要他去昭陽宮,夜裡她便會主動貼過來,也不做什麼,僅是貼得近了些。
思此,男人唇角微微勾起,連日的疲倦一掃而光,聞恕淡淡道:「那擺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