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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29:12 作者: 荔枝很甜
轎子寬敞,長座椅上鋪著層厚厚的羊毛墊,左手邊一張小几,擺滿果盤。
他隨手拿了顆龍眼握在手心裡翻來覆去的把玩,食指勾起布簾的一角,便能看到前方奢華大氣的車輿。
宋長訣垂下眼,嘴角輕輕抿起。
當初他剛打聽到宋宋的消息,便得知她於牢中自盡,彼時宋長訣怎麼也不信,費了一番功夫,將伺候她的婢女救下,才不得不信。
他不知道那場大火之後,他的妹妹經歷過什麼才會落在奸佞手中,過著本不該她過的日子,替他們做事,替他們死。
可他知道,下令將她押入大牢的人,是皇帝。
於聞恕而言,是被欺騙,被背叛,怎麼能不恨?
思此,宋長訣眉頭緊緊蹙起,如若他還記得,還能待她好麼?
宋長訣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憊的闔上眼,淺淺睡去,耳邊護衛軍的腳步聲也漸遠,鎧甲與兵器碰撞的聲音消失不見,周圍靜了下來。
不知多久,轎攆停下,落地時略微傾斜,宋長訣緩緩睜開眼。
小廝在外喊道:「大人,到了。」
宋長訣揉了揉僵硬的臂膀,彎腰下轎,才發覺轎攆直接抬回到宅院外。
而隨行回來的除卻抬轎的宮人外,還多了兩個水靈的宮女。
其中一個紫衣的較年長,垮了一步出來道:「宋大人,奴婢名阿渺,皇上命奴婢們照顧宋大人,直至宋大人傷勢痊癒。」
宋長訣眉頭一揚,點頭應下。
—
昭陽宮中,付茗頌沐浴過後,渾身打扮得體,便直往永福宮去給沈太后請安。
此行天嵐山大半月,該有的規矩,倒也是省不得。
沈太后聽聞她在天嵐山受了驚,嚇了好大一跳,見她安然無恙於眼前,心下總算是舒出一口氣。
她捏著付茗頌的指尖,上下左右的打量,搖頭道:「瘦了,可得補回來。」
沈太后寄希望於她能早早懷上龍胎,對她的身子是格外上心,掉了半塊肉都難免念叨。
好在付茗頌耐心十足,沈太后念,她便聽著,也不吭聲,只是望著她笑,乖巧聽話的很。
沈太后說累了,低頭抿了口茶,這才算罷了。
瞧見女子婀娜的身影遠去,沈太后又欣慰又惆悵的嘆息一聲。
當初皇帝不近後宮,她愁,甚至盼著哪怕是能來只勾人的狐狸,只要能為皇家開枝散葉,怎麼都行。
如今一切都往她所想的靠攏,是好事。
許姑姑見她神色如此,好似她心中的蛔蟲,一下便道出她心中所想,「太后娘娘可是擔憂蘇姑娘?」
沈太后收回目光,搭著許姑姑的手緩緩起身,「蘇禾那孩子我看著長大,她對皇上有心,哀家能瞧出來,若是從前,哀家巴不得她能進宮,可如今不同了,使不得。」
許姑姑不吭聲,這年輕一輩兒的情情愛愛,她也是參不透。
怕就怕那蘇姑娘想不開,鑽了牛角尖。
—
果不其然,元祿剛一腳踏進御書房,便被小太監偷摸拉到牆角,小太監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抓耳撓腮的,半響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元祿不耐煩道:「怎麼,景陽宮著火了?」
太監搖頭,指了指桌角的暗紅盒子:「前幾日蘇姑娘常進宮陪太后娘娘說話,將此物呈上,說是獻於皇上。」
從前皇上還是太子時,外頭都謠傳蘇姑娘乃將來太子妃,在宮裡伺候過幾年的人,應當都知曉此事。
可再後來,皇上大病過後,蘇太傅病逝,蘇姑娘回鄉守孝,緊接著皇上又性子大變……
難免叫人浮想聯翩,這約莫只有「情傷」二字得以解釋。
小太監雖是如此想,但元祿一直伺候在皇上身側,是知各中順序的。
分明是皇上先性情大變,蘇姑娘再回鄉守孝,但這蘇姑娘的情誼,元祿一個事外人都瞧得分明。
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二人立在牆角,各懷心思的盯著那暗紅盒子瞧,忽然「吱呀」一聲,紛紛回過神,各司其職。
然,不等元祿將蘇禾的禮呈上,聞恕先開口道:「磨墨。」
耽擱了半月,御書房的奏章又堆了半人那麼高。
聞恕坐下後便未抬起頭,元祿自是找不到機會說話,只好作罷。
直至黃昏,日頭落下,筆墨都乾涸,書案前的人方才將狼毫置於山水狀的筆架上,兩疊奏摺叫人隨手一推,「噔」的一聲,桌角那盒子順勢掉了下去。
聞恕抬起頭,元祿心下一跳,忙彎腰拾起。
他拍了拍上頭的灰,呈上道:「皇上,蘇姑娘前幾日贈的禮,皇上不在宮中,便擱置在御書房了。」
他伸著胳膊呈上,可座上的人只是低頭睨了眼,並未有要接過的意思。
元祿這便會過意,照以往處置,收進抽屜里落灰。
聞恕放下折起的袖口,是要擺駕的意思了,驀地想起什麼,他皺了下眉頭道:「叫禮部和內務府的給宋長訣安置好宅子。」
都升至五品,還有功在身,若不賜府邸,不知的還以為他有意苛待。
元祿頓了頓,回話道:「這事兒,今兒一回宮,皇后娘娘已宣了王公公商議此事,這會兒給宋大人的宅子,選址應當都定下了。」
話落,御書房內一陣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