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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29:12 作者: 荔枝很甜
立後以來頭一回千秋宴,馬虎不得。
這時京城的天已熱到付茗頌日日都要置冰,遮月手裡的蒲扇一刻都不能離手。人也乏的很,一到午時便打不起精神。
可偏偏又快至她的生辰,庶務繁多,一會兒都不能耽擱。
往年來她從未過過生辰,雲姨娘自是不記得,哪怕是記得,也不會許她過。
沒想頭一回生辰,竟是要在宮中過。
遮月手握蒲扇,輕搖慢晃道:「尚衣局送來幾款新料子,說是要制千秋宴的禮服,娘娘忙完手裡的,便去瞧一眼吧。」
付茗頌對著受邀的官員名冊,瞧見付家時,不由微微一頓,走神的應了聲遮月的話。
聽說付毓揚和付毓平都回京了,大抵千秋宴上要打個照面才是。
只是不知付毓平知曉了雲姨娘的事兒,現下是個什麼心境。
此時,素心捧著一碗冰鎮梅子湯過來,湯麵上還冒著絲絲涼氣,她放下道:「元公公方才傳話來,天兒太熱,皇上讓娘娘今兒不必過去了。」
不等付茗頌說話,遮月愉悅的笑著接話:「皇上可疼娘娘了。」
這大半月來,遮月的膽子可謂是愈來愈大,旁的不說,便是常常將皇上對娘娘的好掛在嘴裡,頗有些得意的模樣。
但這也不怪她,實在是皇上來的太勤了,勤到昭陽宮的宮人,都有些飄飄然。
偏是她們娘娘最為沉得住氣,一點兒都沒有恃寵而驕的意思。若是換做旁人,指不定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比如那姚嬪,剛進宮時被皇上叫到跟前伺候了幾回筆墨,便以此為寵,事事都爭頭一份。
可遮月畢竟是打小伺候她,陪著她那麼多年過來的,最是知道她的性子。
她那哪裡是沉穩,分明是不敢。
別瞧著與皇上一副帝後和睦的模樣,可她連個嬌都不會撒。
遮月瞧著伏在桌案上的人,這一張精緻的小臉,若是撒個嬌,男人的腿怕是都要軟了。
她抿抿唇道:「上回奴婢聽皇上問娘娘想要何生辰禮,娘娘可想好了?」
付茗頌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平靜的搖了搖腦袋:「如今宮裡的日子要比付家安生許多,沒什麼想要的。」
遮月張了張嘴,無聲嘆了口氣。
付茗頌大抵知道遮月在為何失落,可遮月不知,她還能不知嗎?
姚嬪為何能到皇上跟前伺候筆墨,這宮裡的嬪妃是為何被抬進來的,她又是為何受寵?
不都仗著一張臉,與皇上那珍藏的心上人相似罷了。
偷來的福分,還有何可貪心的。
正這會兒,有宮女匆匆繞過刻花屏風,穩步上前道:「娘娘,姚嬪在內務府鬧起來,這會兒…正跪在內務府外頭呢。」
付茗頌驚訝的揚了揚眉頭,小臉仰起:「為何?」
「說是,不滿內務府這月少給了兩匹布料,後來查了帳簿,從前是月月多給,這個月,內務府的公公按例發的。」
宮女說著,還有些彆扭的低下頭。
這其中的道理,明眼人一瞧便知。
從前都說姚嬪受寵,內務府巴結著,自然事事都緊著。
如今一經對比,姚嬪失寵了,自然便沒了這福利。
付茗頌放下手中的帳簿,緩緩起身走了兩步:「那為何跪著?」
「皇上知曉,稱姚嬪壞了規矩,說罰便罰了。」
瞧瞧,這便是帝王無情。
幾月前還喚人到跟前伺候筆墨,今日卻能半點情面不講。
她重新捧回帳簿,低頭看了起來。
—
一晃眼,七月初七。
宮內燈火通明,歌舞繚繞,借著付茗頌的生辰熱鬧一回,太后臉上也是喜慶滿滿。
今日來的皆為從五品之上的大臣,其中不乏未見過新後的,飲酒時都忍不住從寬大的袖口處偷偷瞄上一眼。
小輩皆安置在第二道坐席上,男女分至兩側,相熟的公子哥們持扇寒暄,姑娘們則交頭接耳。
只伯爵府陳家,與這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只聽有人戲笑道:「還好陳如意沒來,否則只怕臉面都丟沒了。」
這話叫付姝雲聽了,忍不住彎唇笑。真是群牆頭草,平日裡捧高踩低,關鍵時候還落井下石。
她手肘抵在小几上,撐著下巴,四處轉了一圈,目光百無聊賴落在那金燦燦座椅上的人身上。
付姝雲忍不住羨慕一嘆:「五妹妹如今,可真是叫人羨慕不來。」
話落,小臂讓姜氏擰了擰:「胡說八道什麼呢,沒個規矩,說了幾回要喊皇后娘娘。」
「是是!我記下了還不成麼?」付姝雲吃痛的皺著眉頭。
只見付茗頌端端坐著,嘴角噙一絲淡淡的笑意,整個人恍如一尊流光溢彩的神像。
聞恕舉杯至唇邊,餘光瞥了她一眼,一隻手悄無聲息繞到她脊後,手心貼著薄薄的布料:「靠會兒,最少還有一個時辰,你想就這麼端著?」
她僵了一瞬,微微頷首,聞恕又將果子遞給她。
沈太后往這這處一瞧,嘴角泄出幾分笑意,手握金絲繡花扇,借著擺動的動作半掩著臉,多瞥了幾眼。
只是她這兒子日日冷著個臉,舉止再貼心,怕是也像隔了層浮冰的暖流,再怎麼也淌不進人心裡。
時至今日,她瞧著茗頌那丫頭,對皇上倒是依然恭敬,可卻並無幾分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