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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20:51 作者: 無窮山色
第23章 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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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喜歡圈地盤,像草原里的雄性動物在長大後都要巡視領地一樣,一般都很抗拒他人的侵犯。
夏明渠一向認為臥室是個私密的地方,在沒有主人家的允許下,擅自進入是冒犯的行為。
但他在和岳傾熟悉之後,卻經常有意無意地到他臥室里溜達一圈,有時是請教一道理科題,有時是去送剛切好的水果或者熱好的牛奶,但更多的時候只是漫無目的地閒聊:他坐在落地窗前,擁著個抱枕,岳傾就坐著書桌上刷競賽題,筆尖沙沙地划過紙面。
他享受岳傾對他默不作聲的縱容。
夏明深走進岳傾的臥室。
岳傾的空間裡有他明確的個人風格:占據半面牆的巨大書櫥,按照嚴格的分類標準擺放圖書,床單一絲褶皺都沒有,書桌上靠邊擺著一套批改完的高考真題,一支紅筆一支黑筆挨在邊上,厚重的淺色窗簾底掃過地面,嚴謹而冷淡。
現在,他就站在床邊,對夏明深下了逐客令:「我要睡覺了。」
夏明深追問:「你真的沒事嗎?胃還不舒服嗎?」
「我沒事。」岳傾飛快地說,仿佛一秒都忍受不了夏明深站在他面前。
「那我就走了。」夏明深仔細看了看他,岳傾的臉色確實不是很難看,就放下心來,給他倒了晚安就要走。
「不行,」岳傾又喊住他,「你不准走。」
他說:「你就睡這裡。」
「為什麼呀?」
岳傾把夏明深推坐在床上,強硬地把枕頭塞給他,「我要看著你,不讓你偷酒喝。」
「我會不偷酒喝了。」夏明深信誓旦旦地說。
「你會,」估計是醉意上頭,岳傾的言行舉止逐步滑向低齡,斤斤計較道,「你和他們聯手作弊,作弊是不對的,所以你不能再去偷酒喝,要是再喝酒,我就要罰你了。」
夏明深哭笑不得,再三向岳傾保證,可岳傾捂住耳朵搖著頭,還固執地把門關上了。
醉鬼的邏輯都是混亂的,夏明深告訴自己不要計較,而且岳傾的床鋪的很軟,叫他不想起來,便順水推舟地問:「那你讓我回去拿枕頭和被子吧。」
岳傾認真審視了他幾眼,放開門把手,讓他出去了。
夏明深把床鋪好,岳傾關上燈。
床很大,睡兩個青春期的男生綽綽有餘,他們裹著被子躺好後,中間還有半隻胳膊的距離。
躺著躺著,夏明深問:「你有沒有聞到黃瓜片的味道?」
岳傾問:「哪裡?」
夏明深聳著鼻子嗅來嗅去,嗅到了岳傾肩窩上。他身上的酒氣被熱水蒸了一遭,冷卻後餘下淡淡的清新氣息,的確和新切的黃瓜片很相似。
「是你的味道哎!」
夏明深還要再嗅上一嗅,人剛靠過去,就被岳傾捏住了鼻子,說:「不准過來。」
岳傾穿著棉布睡衣,朦朦朧朧半垂著眼看人,臉側沒褪去的嬰兒肥被枕頭壓得微微變形,顯得柔軟又好親近,大大助長了夏明深的狗膽。
夏明深扒開岳傾的手,得寸進尺地把臉湊近,挑釁道:「我就過來,你能把我怎麼樣?」
岳傾臨上床前忘記拉窗簾,對面的公寓樓里有幾戶亮著燈,不比青天白日的明亮,卻有一個光電恰到好處地照在夏明深的嘴唇上。
夏明深的嘴唇很紅,牙齒很白,笑的時候越發的好看。難怪古代都要用「唇紅齒白」四個字來形容美人。
岳傾看著他的嘴唇一開一合,腦子裡像燒開了一鍋沸水,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的心臟被狠狠攫住,心跳仿若砸在他腦袋上,胸口也悶悶地喘不過氣來。
岳傾感覺自己被拋到了一座孤島,周圍暴風雨環繞,陌生又突然,他想從這個地方徹底逃開,但無計可施。
好在,他清楚這一切的源頭是誰。
「啊——」夏明深渾然不覺自己的處境,裝腔作勢地說,「我整個人都過來了哦。」
他撐起胳膊肘,作勢要撲到岳傾身上,卻被突如其來一記巴掌捂住了嘴,「啪」地一下拍回枕頭上。
夏明深的嘴被死死捂住,瞪圓了眼睛,費力地在他手掌下「唔唔」地發出質問聲。
源頭暫時看不見了,岳傾感到自己被開水澆過的大腦似乎恢復了思考能力。
岳傾惡狠狠說:「不准說話。」
夏明深點頭表示同意,但岳傾的手放鬆一點,就迫不及待地要說話,立刻被手的主人無情地鎮壓了。
兩回三回的,夏明深安靜下來,真的不再做小動作了,岳傾也沒有鬆手。兩人又都喝了酒,困意冒頭,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睡了過去。
對於岳傾怪異的行為,夏明深沒有深想。畢竟醉鬼的行為千奇百怪,而且都不是那麼容易理解的,有人抱著桌椅板凳哭訴前女友的薄情,有人亢奮過度,夏明深甚至還見到過一個人在街上大唱「別看我只是一隻羊」,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說不準,醉酒的岳傾就是如此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呢。
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小插曲,夏明深一夜好夢,並未過多留意,尤其是在翌日晨起,看到岳傾不在床上,而是拿著剛洗好的睡褲從廁所里出來,忍不住鬧了他一番,被掃地出門之後,就更沒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