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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20:51 作者: 無窮山色
「鬆手鬆手。」夏明深被迫清醒,看清眼前是誰後,迅速進入應急狀態,討好地拍著岳傾的手背,小聲抽氣說:「疼——疼啊——」
岳傾把他半邊臉都扯紅了才罷手,直起腰說:「你來這兒幹什麼?」語氣還很兇,充滿威脅和算帳的意味。
夏明深顧左右而言他:「我……我原本就在這間教室補覺,不小心睡過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在這兒幹什麼?」
岳傾一挑眉毛:「有講座。」
「噢——」夏明深把桌上的書一邊囫圇塞回包里,一邊試圖轉移話題,「講座是哪方面的?」
「你是真的一點兒沒聽到啊?從頭睡到尾?」岳傾的聲音因為不可思議而提高了,引來了幾個還沒離開的學生的詫異的視線。夏明深環顧四周,這才意識到講座已經結束了,教室里的人寥寥無幾。
他報出一串文科生夏明深聽不懂的詞彙,夏明深頭痛萬分,嗯嗯啊啊地應付過去,背上書包,迫切地說:「我們快走吧。我餓了。」
「我餓了」這三個字有奇效,岳傾果真不再追問關於講座的事情,他提著電腦走下長長的階梯,示意夏明深跟上。
夏明深快步小跑下台階,詭異地覺得自己像是跟在班主任身後亦步亦趨的小學生,被抓到偷偷逃課,要叫到辦公室裡面訓話。
這種感覺憑空出現且愈演愈烈,夏明深頗不服氣地往前跑了一小步,和岳傾並肩而行,又悄悄踮起腳尖來彌補身高上的差距。
可惜沒走出教室門,他就被整理表格的學姐攔住了。
在岳傾看好戲的表情下,夏明深硬著頭皮在離場簽到表里填寫了別人的名字。
「我怎麼不知道你改名字了。」岳傾調侃他。
既知狡辯無用,夏明深索性破罐子破摔,翻著白眼耍賴皮說:「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我隱形眼鏡掉了,誰都不認識了。這位兄台,你是誰啊?」
岳傾似乎很能理解他故意混淆視力和聽力的無賴,點頭附和說:「嗯,吃飯留點心,免得再把姜塊當成土豆吃下去。」
夏明深的臉倏的漲紅了。
他高中三年戴的一直是一副黑色框架眼鏡,框架很細鏡片很大,戴上像一隻不諳世事的蜻蜓,目光在反光中不可避免得顯得有些散亂。
他戴著這樣一副眼鏡,冬天進屋熱氣一蒸,眼前立刻白茫茫一片,而一把眼鏡摘下來,夏明深就容易放鬆警惕,曾把生薑當土豆吃到嘴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被辣的鼻尖冒汗。
後來,這副眼鏡在他出車禍那天被撞碎在馬路上了,大概率被收拾現場的人清理走了。
夏明深猝不及防地想起不願意回憶的糗事,生氣了,悶頭跟在岳傾後面,沒搭理他。
岳傾揪住他的衣服後領,把夏明深拽得一個趔趄。
「又怎麼了!」
要是夏明深是只貓,全身的毛都要炸開了。岳傾一指岔路的另一邊,說:「去超市。」
至於為何要去超市呢?自然是因為輪到某人買菜的時候,某人跑出去打工,給忘記了。
夏明深的氣焰低下去幾分,拉長音「哦——」了一聲。
他們再次光顧了開學那天去過的超市,路過飄著淡淡調料香氣的貨架,夏明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推車裡塞了兩袋火鍋底料,被無情地收繳了。
「這幾個月不准吃。」岳傾說。
夏明深放軟語氣和他打商量:「那也可以先買回去嘛。」
「不行。」岳傾拒絕了他。
夏明深賊心不死,在付款掃二維碼的時候,收銀員從南瓜底下挖出一瓶企圖瞞天過海的紅酒。
夏明深虛張聲勢地瞪著他,仿佛只要岳傾開口對收銀員說「拿錯了,麻煩放回去吧」,就難過的要同他絕交。
「紅酒還要不要了?」收銀員問。
「拿著吧,」岳傾讓步,「不准偷喝。」
夏明深喜笑顏開,拎著購物袋和岳傾回到雲城小區。
推門進家,空氣里瀰漫著蛋糕烘焙後殘留下來的甜絲絲的味道,岳傾給南瓜切塊煮粥,夏明深就去清洗堆在洗手池裡的模具,伴著水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晚上七點,飯菜上桌。
岳傾新學了一道板栗雞。可惜兩人使出渾身解數,也只磕磕絆絆地剝出一小碗栗子,導致用料嚴重不足,盤子中,栗子和夏明深討厭的大蒜一樣稀缺。
騰騰熱氣下,夏明深眯著眼,大海撈針地尋找板栗。
岳傾給他盛了一滿碗南瓜湯,問他:「你的隱形眼鏡掉哪裡去了?」
「游泳課上完,落在淋浴間裡了。」夏明深如實說。
岳傾說:「丟三落四。」
「我還有備用的。」夏明深辯駁道。
夏明深的眼睛狹長溫和,此刻從下往上看人,不由自主地睜得很大,顯得無辜又懵懂,好像如果有誰因為「丟三落四」的理由凶他,就是大大的壞人。
岳傾當然不願做壞人。他移開目光,不去和夏明深對視:「你記著就好。」
夏明深突然放下筷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喊他:「岳傾。」
「什麼?」他不自覺坐正了。
「你覺不覺得我們之間變得很奇怪,」夏明深的這句話險些讓岳傾心跳驟停,好在他沒讓他受盡折磨,很快就繼續說,「我又不是小學生,還要家長檢查作業,叮囑來叮囑去。不小心丟了副眼鏡罷了,你不用這麼上綱上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