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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28:47 作者: 明開夜合
    她跟晏斯時約法三章:每周去看醫生;每天都要給家裡打電話;以及,三餐定時,按時服藥,好好休息。

    從藥物減量到徹底停藥,他的生活在讀研時,終於基本回到正軌。

    那過程似是修理好了一塊摔得粉碎的手錶,機芯、機括、發條……

    而一個人心靈和精神世界的精巧,遠勝於機械的造物。

    當秒針重新滴答,他的生命才重新開始流動。

    恍如熬過了一個漫長而灰暗的冬天。

    夏漓很難想像,彼時的晏斯時生活在怎樣的一種心理絕境當中。

    他是個父母吵架都要自責的人,要如何原諒自己遲到的那幾秒鐘。

    那必然是永遠的噩夢,永遠掙脫不得的枷鎖。

    聽完戴樹芳說的話,她背過頭去,寒風凜冽地擦過她的眼睛。

    她趁著戴樹芳不注意,飛快抹去眼角的霧氣。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停車場,站在一棵常綠的柏樹之下。

    戴樹芳抓過夏漓的手,輕拍她的手背,「我跟老霍年紀都大了,今後不過活一年是一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晏斯時。我聽說過,有些心理疾病沒有徹底治癒之說,未來還有反覆的可能……我看得出來,除了我們,你是他唯一信任和依賴的人。我能不能把他託付給你,哪怕你們以後不做男女朋友,作為他的同學、朋友,在他需要的時候,也請你幫他一把……」

    夏漓喉間似梗著硬物,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管他狀況好與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他。我發誓。」

    她甚少以這樣鄭重的口吻承諾什麼事情,因為太明白世事無常,人心思變。

    但這件事,她很確定自己能做得到。

    晏斯時不只是她年少的幻想,青春的執念。

    他是她永遠願意回報以全部熱忱與孤勇的,最愛的人。

    風吹得戴樹芳花白的髮絲微顫,像她有兩分顫巍巍的手,她眼含熱淚,「謝謝你,小夏,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晏斯時自墓園那邊過來了。

    夏漓看見他褲腳被草地的露水打得幾分潮濕,神情猶有一種沉默的冷寂。

    他獨自在墓前說了什麼,想了什麼,她不想、也不打算去窺探。

    那是他可以保留的角落,是他獨自一人的海邊。

    夏漓伸手,將他的手握了一下。

    他手指有些發涼。

    晏斯時立即低眼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怎麼?」

    夏漓笑笑,搖搖頭。

    第59章 (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對於宋嶠安而言,她這決定有些突然, 因為目前為止她在公司的表現很好, 年終獎也拿得尚算豐厚。他現在對她沒有其他心思,但作為直屬領導,工作方面還是得過問幾句。

    夏漓很坦然, 笑說:「被挖角了唄。」

    宋嶠安當然得例行挽留:「現在走挺可惜的, 年前跟HR談年終獎的時候,我們部門大領導準備給你調薪。你要是還有什麼要求, 現在可以提,我先幫你向上反映。」

    夏漓玩笑道:「宋老師我盯的是你的位置, 你如果讓給我,我就考慮繼續干。」

    這樣一說, 宋嶠安明白她真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也就玩笑語氣說道:「那得部門領導先給我讓位。」

    辭職審批很快, 但還得多留兩周交接工作。

    徐寧不打算再找室友了, 她有個編劇朋友, 合租的室友也準備四月份跳槽,到時候她就會退了這邊的租,搬去跟那位編劇朋友同住。

    夏漓在這齣租房裡住了三年, 但購物比較克制, 東西並不算多, 斷舍離之後就更精簡。

    比較難帶走的是一些書, 這部分打包以後,晏斯時開車過來, 一趟幫忙帶去了桃月里暫存。

    工作交接的這段時間,夏漓終於不必加班, 每天到點打卡走人,跟晏斯時一同吃晚飯、約會。

    她在晏斯時那裡留宿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後乾脆直接住了下來。

    離職前幾天的周五,公司幾個關係相對較好的同事,約了夏漓一起吃頓飯,給她踐行。

    在一家日料店定了包間,邊吃邊聊。

    不是公司團建性質,氣氛自然就隨意得多。

    設計部的林池宇也在,端著梅酒跟夏漓喝的西柚可爾必思碰碰杯,笑說:「知道你辭職了還蠻突然的。」

    夏漓笑說:「跳槽這種事也不好大張旗鼓宣揚對吧。」

    「對。不過具體什麼公司暫時還不便透露。」

    夏漓不遲鈍,當然知道林池宇對她有好感,但去年夏天那會兒,他們還沒來得及有什麼進一步的了解,國慶時候夏漓就跟晏斯時在一起了。

    後來有一次夏漓在便利店門口碰到過林池宇。

    那時她正跟晏斯時在一起,十分自然地將喝過兩口的茶飲遞給了晏斯時。

    林池宇一看也就明白了,此後再也沒在微信上跟她聊過與工作無關的內容,連之前發過的,類似美術展覽的資訊消息也不再分享。

    林池宇將杯中的梅酒一飲而盡,「那就祝夏老師前程似錦。」

    這頓踐行飯,大家其實都沒怎么喝酒,但散場時,宋嶠安卻似半醉。

    出門後,宋嶠安叫住夏漓,說耽誤她幾分鐘時間,單獨說兩句話。

    夏漓有兩分警惕,但畢竟就在人來人往的店門口,料想宋嶠安也不至於說出什麼出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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