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包重嗎？我幫你拎。」

    「不用，就兩本書。」

    「那有什麼想吃的？」

    「出去看吧。」

    「好。」

    他們在外面一家自助式的中餐廳各自點了一份套餐，吃完之後，喬銥拒絕了路子誠說再散散步的邀約，直接回了宿舍。

    面對那份直白而又熾熱的感情，她害怕，無法給予回應，又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受之有愧吶。

    不過，在發現路子誠曬脫皮的後頸時就已經決定要買一個曬後修復的藥膏給他，所以第二天就放進了包里，準備見到人的時候再給。但是呢，早上一進小區就看見了……

    今天倒沒有再頂著太陽跑步，而是坐在樹蔭遮蔽的長椅上，塞著耳機不知道在聽歌還是在幹什麼。

    當然，依舊關注著從小區進來那條道上的情況，因此，喬銥一出現他就發現了，立馬站起，摘掉耳機，揚手示意她過去。

    她走近，「你在這兒做什麼？」

    「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喬銥無奈一笑，真拿這人沒辦法，然後從包里摸出藥膏遞過去。

    「這是什麼？」

    「曬後修復的藥膏，早晚擦一次，很快就會好。」

    「你是說我的後頸嗎？原來你注意到了。」路子誠像是個得了糖的孩子，對著她笑得一臉傻樣。

    喬銥閃躲著視線，「我先走了，藥你記得擦。」

    「等等，現在離九點不是還早嗎？就幾分鐘，想讓你聽點東西。」邊說邊捏著耳塞示意。

    喬銥在原地站了幾秒，最終還是走過去在長椅上坐下，路子誠沒把耳機遞出，而是親手幫她塞進耳朵，引起局部一陣酥麻。

    很快，那悠揚乾淨的歌聲就傳入耳朵，是一位男歌手唱的英文歌，時而輕快，時而抒情的聲音，配合著清晨的風，還有身後濕漉漉的青草香，沁人心脾。

    一隻耳塞在喬銥這兒，另一隻自然就在路子誠那兒。

    喬銥聽至尾聲，不經意間扭過頭去，見某人左手撐著椅背，側身的姿勢，就這麼盯著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無措地趕緊移開視線，等最後一段旋律結束時，她將耳塞還回去，順道還說了一句：「你好像很會。」

    「很會什麼？」

    「很會撩妹，像個老手。」

    「絕對不是老手，你是我追的第一個女生，所有舉動都是發自真心。」著急地解釋。

    喬銥站起，微微一笑，「嗯，知道了。」

    果然，真心的殺傷力巨大。

    搭夥用晚餐的事喬銥一直沒答應，不過他們依然能每天見兩次面，早晨八點多她到的時候，下午五點多她離開的時候。就在湖邊的長椅上，路子誠總能找到一些東西跟她分享，有時候是聽一首歌，有時候是一段演講，或一個視頻，有時候他們也會聊幾句生活見聞和感悟，等等。每次見面早晨不超過十分鐘，下午不定，但也不會太長，然後各自離開，成了未曾約定卻默認了的一個習慣。

    這周的諮詢喬銥最終還是沒有應醫生的要求找路子誠一起，她覺得自己可以，能靠自己解決的事就沒有必要麻煩其他人。為了周日能休息休息，緩一天，所以這次約的就是周六。

    當她一個人出現的時候，醫生無奈嘆出一口氣，「喬銥，不一定事事都要逞強，人是群體性的動物，就是在互相麻煩中增進感情的。」

    喬銥一副無所謂又無辜的笑臉。

    坐在諮詢室的躺椅上，她面對著的是淺綠色的窗簾，陽光擠在外面，造出了明暗。

    緩緩躺下，調整了一個放鬆的姿勢，面對一大片天花板的白，微微扭頭還能看見牆體橫豎交接的夾角處作為裝飾用的浮雕，然後慢慢合上眼睛。

    漫長的夢境……

    一會兒是小時候無憂無慮笑得開懷的自己，一會兒是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不遠處星星點點的血紅；一會兒看見那個出門前還囑咐她要聽話的偉岸身影，下一秒卻變成了猙獰的面孔，還有毫不留念的轉身離開……

    漫天的薔薇紅得滴血，將她緊緊地包裹在裡面，一點一點瀕臨窒息的絕望，沒一會兒卻感覺花瓣變成了泥土石塊，硌得生疼，疼得都清醒了過來……

    然後又是那些竊竊私語的畫面，冷漠的、疏離的、嫌棄的眼神，中間像是隔了一條波濤洶湧的長河，她一個人在河的這岸，陰冷，潮濕，又黑暗。而對岸的他們，看起來其樂融融，多麼溫暖，可沒有一個人願意多看她一眼，就算是對岸的母親和妹妹，就算是叫囂著、揮舞著像個丟臉的小丑八怪……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忽然坐了一個人，耳邊是輕柔舒緩的音樂，腳下是細細軟軟的青草，微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涼，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就對上一雙含著情意的眼眸，還有對她笑得溫暖又和煦的面龐……

    緩緩地睜開眼睛又閉上，先是適應了一會兒房間裡的光線，才重新睜開。一時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誰，在何處，又在做什麼，等意識回到腦海，首先察覺到的卻是這副軀體的虛弱沉重，就連緩緩地彎曲手肘這一個動作都異常艱難，眼睛也是酸澀腫脹的，耳邊還能聽見那輕柔舒緩的音樂，就是在夢中聽到的那首，原來是醫生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