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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9:20 作者: 珩文
「可以,那明天見。」
「明天見。」
喬銥一個人在宿舍還有些冷清,平時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說有笑,關燈後還會來一段夜談什麼的,現在只能在宿舍群里跟另外三人胡扯幾句,看時間差不多之後就上床睡覺。
然而,在靜謐的夜裡剛躺下沒多久,就恍然回到多年前熟悉的場景,四肢沉重得無法動彈,呼吸受阻,大腦一點一點地缺氧,頭上大顆大顆的虛汗冒出來,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喬銥努力張開嘴,迫使自己大口呼吸,四肢用盡全力掙扎著蜷縮在一起,胸腔劇烈起伏,手指死死地拽住涼被……
然而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幻覺未消,還在一點一點瀕臨窒息,像是掉入無止境的深海,離生的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心臟漸漸停止跳動,直至接近黑白交界的關口,又猛地浮出水面……
終於恢復正常,肢體卻早已脫力,喬銥捂著胸口,怔怔地盯著天花板,已無力清醒地思考,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後,喬銥啃著麵包,喝著牛奶,回想昨晚的情況,她已經許久未犯,沒想到昨晚會突然發作。
自知與地震被埋有關,算是一種創傷後遺症,第一次發作是有一天晚上,母親和方佳佳都不在家。這症狀奇怪得很,一個人身處黑暗中就比較容易犯,家中她是單獨的房間,只要有人在家,即使晚上休息不在同一個空間內,都沒問題,可一旦她們兩人都不在,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了;平時夜裡走過漆黑的地方,因為環境空曠也沒什麼事,或許是看與當年情境的相似程度吧。
發作時倒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一般就持續幾分鐘而已,但特別難受,大腦感覺要窒息,所以拼命呼吸,而實際上又是可以呼吸的,挨過去之後整個人都會脫力。
一開始她什麼都不懂,又不敢告訴母親,還好,母親和方佳佳都不在的情況很少。
漸漸長大,了解到這可能跟心理因素有關,於是上大學做兼職攢了一點錢之後,就鼓起勇氣去諮詢了心理醫生,果然與她猜想的差不多。
只是,要進行完整的心理治療需要花不少錢,喬銥就諮詢了那一次,大概了解之後,便決定靠自己克服,儘量避免把自己放置在與當年被埋時相似的環境之下,後來倒沒再發作過,直至昨晚,可明明隔壁宿舍也有人的啊,唉,想不通。
看來,這個假期都要開燈睡覺了哇,啊!好心疼電費。
從學校坐6路公交車會經過佳苑小區公交站,也能直達登雲山腳。
喬銥先上車,然後聯繫路子誠,說還有兩個站到。
路子誠上來之後,徑直往最後一排的喬銥走去,看見她眼底的暗影,調侃了一句:「不是說睡懶覺嗎?怎麼還會出現黑眼圈?」
「一個人睡不好啊。」講完之後,忽然察覺這話味道不太對,語氣也過於親昵,又補充說:「就是舍友都不在,不太習慣。」
「班上沒有其他女生留校嗎?」
「有,不過都是各住各的嘛。沒事,今天就習慣了,沒有什麼大問題。」
「暑假留校其實比較冷清,平時你可以聯繫我,我的時間是自由的。」
「好。對了,你是準備什麼比賽?」
「就是秋季的全國大學生程序設計大賽。」
「感覺好厲害的樣子,那你好好準備,大獎不會辜負你的。」
「哈哈,盡力而為。」
兩人一身休閒裝扮,頭戴鴨舌帽,沿著石梯往上。大部分路段都能容納兩三人並行,但有的路段比較狹窄,只能一人行走,每當這時候路子誠都會讓喬銥走前面,他在後面,手扶著欄杆,保護的姿勢。
喬銥想起上次他們倆在這裡時的情形,就扭頭對後面的人說:「路子誠,上次在登雲山,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你走後面,我走前面,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認為我是壞人?圖謀不軌?」
「哈哈,其實也不算認為,就是防範一種可能,因為當時下山的路上只有我們兩個,荒郊野嶺的,你走後面,萬一有什麼動作我也不能及時察覺,所以就假裝蹲下來繫鞋帶,讓你走前面去。」
路子誠臉上都是笑意,「其實當時我看出來了,你是故意蹲下去的。」
「啊!真的嗎?呃……那就尷尬了。」
「這又沒什麼,女孩子在外就應該保持警惕心,防患於未然。」
「呵呵……後來才發現,原來我防備的是一個特別善良的好人,在餐館幫我慷慨解圍,怕我沒錢回去還塞那麼多錢給我,而且做好事還不留名。」
「那些根本不算什麼,很多人都會這樣做的。」
「反正我會記著。」
路子誠輕輕笑了笑。
兩人爬上山頂時是下午五點多,太陽比想像的柔和,遮在幾朵雲霞之中,往常的話,這會兒正是火熱的時候,不過,看起來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天氣預報也說了是晴天,所以,他們就沒在意那麼多,找了一塊平坦的草坪坐下,先歇一口氣。
夕陽將兩人的臉龐染上了橙黃的顏色,山頂的涼風吹得耳畔的髮絲一下一下地飄著。路子誠舉起相機對著天邊,這會兒的太陽像是一位病弱的美人,被雲霞遮蔽後欲語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