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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梁昕水手足無措地想抱抱他,忽然池耀的電話響,那一個倉促的擁抱就被扼殺在念頭中。
池耀哥們打來電話,拜託他幫忙照看急性闌尾的女友。池耀十分不好意思地沖她道歉,梁昕水大手一揮說你去,都是朋友嘛,人家現在情況比較危急。
都是朋友嘛。
梁昕水想起自己虛偽的笑容,錯位的記憶還原矯正,這麼些年……其實自己,根本不是池耀喜歡的人。
他喜歡的人,分分合合那麼多年的人,是葉子。
而她至始至終,只是他身邊的一個朋友。那些刀光血影傷筋動骨的糾纏,都是她腦內的獨角戲。
她刻意抹滅掉葉子,想像自己才是和池耀牽扯最深的那一個人。
因為這個人生生割斷了她和池耀的所有可能,帶給她人生巨大的陣痛。她不知道怎麼緩解,只好當作葉子從沒來過。
【生命里最捨不得,藏得總是最深】
一切的幻想要倒回朦朧的雨天,少年插著口袋堵在教室門口,雨滴和記憶使他青澀的臉龐更加面目不清。
冷戰未結束,梁昕水視若無睹,想越過池耀進教室。
映著淅瀝聲,他低低地說了一聲:「喂,你想我去哪一所?」
梁昕水心頭一顫,想回答他,卻害怕泄露心頭的秘密。生命里最捨不得,藏得總是最深,且不讓人知道。
於是她模稜兩可地說,隨便你啊。心中卻無比希冀著,他會選擇自己。
背後是短暫的沉默,池耀低聲說了句哦,轉身離開。緩慢的腳步聲踏著那天的雨,好像有什麼安靜地流失了。
最後,池耀和葉子去了重點中學。
梁昕水跑到天台哭了很久很久,風聲把哭聲傳到很遠的天空那頭,卻傳不到在乎的人的心裡。
她紅腫著雙眼推開大門,哪有人騎車等著載她,有的只是熱辣的明光下孤單單的影子。
梁昕水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聊天的人又少了一個。
如果一切只止於此,或許也不會有以後漫長的幻想。只是她沒有想到,池耀會拉下臉,再跑來找她。
雖然找她的原因……是由於葉子。
他惹葉子生氣,不知道該怎麼道歉。這才想起來從前總是惹梁昕水生氣,但最後好像她都會原諒他。他於是問她,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把你哄高興了?
梁昕水心頭五味雜陳,該怎麼開口解釋,因為我喜歡你,哪怕你冷著臉對我百般不好,但是你遠遠地沖我微笑,心頭的雪就可以融化。
她當然沒這麼說,而是胡謅一通,給他出主意讓他們和好。
他們之間的冷戰,到這裡才算真正結束。但他們的關係已經純粹到一清二白,只是朋友。心懷鬼胎的人,只有她一個。
池耀依舊會不懷好意地喊她小矮子,只是他單車的后座不屬於她,他想保護的人不會是她,能撥動他喜怒哀樂的人更不可能是她。她只是他的戀愛回收站,那麼多年,每當他們有矛盾了,他都會第一時間找她。葉子總是在他面前囂張跋扈,他受了委屈,又不想放棄,每次在她這裡得到治癒,再精神抖擻地去當葉子的大樹。
而她這個傻子就真的兢兢業業地恪守著和事佬的身份,飲鴆止渴,只為了能呆在他身邊。那些年,她獨自上學,看書做題,努力考第一,再沒喜歡過別人。青春早從那天起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她像一株植物,陽光已走得太遠,只能眯起眼臆想,不然根本活不下去。
越是平靜,就越是不甘心,卻又不敢打破現狀,只好替自己製造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在那裡,他們是相愛的。
假如當時她暗示出那句挽留,是不是一切結局都會不同。
但有些心情在歲月里早已難辨真假,畢竟,這之中隔著連赤道都嫌多的日出與日落。
然而一看到葉子,空中花園一瞬間成為了碎裂的海市蜃樓。
她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自欺欺人,太可笑了。
梁昕水狼狽地站起身:「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子尷尬地說:「我來……旅遊。」頓了頓,「還有……我聽說他結婚了,所以來看一看。」
「你知道他客棧嗎?我帶你去吧。」
葉子劇烈地搖頭:「……我,我有點怕。」
她攪著手指,細瘦的背上一個沉重的旅行包。整張臉憔悴不堪。難受的人……不止她梁昕水一個。
最後她們互相交換了電話,走的時候,葉子說她已經辭了工作,卻沒有人雇她當老闆娘了。梁昕水返回客棧,腦海里閃過葉子悲傷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告訴了池耀。
「你知道嗎?她也來了。」
池耀手頭的動作一愣,「誰……?」
「還有誰。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起來怪傷心的。」
池耀呆坐了一會兒說:「那她怎麼不來找我。」
「她說她害怕。害怕什麼,你也知道的。誰能受得了自己那麼喜歡的人和別人卿卿我我啊。」
梁昕水雙手交叉,手指不動聲色地掐著手背。真疼。
「其實……我告訴你吧。」池耀嘆了口氣,「我沒和阿榮結婚,畢竟這是我哥們的女朋友,哪怕我和葉子分開了,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主要是我想看看,用這招,能不能把葉子給激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