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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照片上抓下來的瞬間,剛好就是她的眼神斜斜偷看他的瞬間。

    【你是盛夏里不經意的晚風】

    阿木,哈娜和陳森三人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老家在綿羊,但找不到好的機會,便決定來北京闖蕩。

    然而每年來北京組成小樂隊的青年如過江之鯽,阿木所在的樂隊根本不成氣候,默默無名。

    他們沒有固定的練習室,總是隨意找城市的一隅街角。胡蘿自從音樂節過後便很難再找到他們。但是哈娜給她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她猶豫著,一直沒撥出去。

    她沒有想到哈娜會主動給自己打來電話,問她願不願意來當下聽眾。因為他們排練了一首新歌,三個人意見僵持不下,正愁沒個外人裁決。

    接到電話的胡蘿當時正夾著劉海穿著老頭衫吃著味兒特別大的螺螄粉,胡籮只給她二十分鐘,驚得她從衣櫃裡看也沒看就抽了一件奪門而出。

    結果一看,傻眼了……自己居然拿了件毛衣。

    路上的回頭率非常高,畢竟大夏天穿毛衣的神經病不是常見的。

    她出現在那三個人面前的時候,也遭到了他們匪夷所思的審視。阿木問:「你發燒了?」

    胡蘿支支吾吾非常窘迫地點頭。

    哈娜驚訝地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還真的蠻燙的!你生病了幹嘛還趕過來!阿木,你送人去醫院!」

    胡蘿大驚失色:「不,不用了!」

    阿木放下吉他,指指自己的背:「上來。」

    她渾身僵硬,眼神像一塊吸鐵石,牢牢地釘在他的背上。身體仿佛有一種魔力,鼓動著攀上他的背脊。

    她彆扭地不願意,主要是自己真沒病。但阿木一言不發地把她扛到了肩上,嚇得她尖叫出聲。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轉,風呼啦啦地吹過,天空大片大片綿延的火燒雲,像是掛在她臉上火辣辣的血絲。

    他笑著說,抓穩了。你可真輕啊。

    胡蘿盯著他晃動的馬尾,幻想自己一把抓住。她此時特別想問他,為什麼會留長髮呢?

    烏龍的毛衣事件過後,胡蘿開始鼓起勇氣想接近他們。她察覺到那三人都是特別好的人。尤其是阿木,扛著她去醫院的漫長路程,最後被告知她什麼事都沒有,居然不生氣,摸了摸她的頭,說沒事就好。

    也許起初她只是因為他的長髮而覺得他與眾不同,不由自主地去注意他。

    但是那一刻,她被這種溫柔擊中。像在躁動的夏夜裡,忽然襲來一陣晚風,太不經意,又太令人動心。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從醫院裡回來的時候,空氣里感到一絲冷意。接著,雨水從樹葉的縫隙里沉重地落下來,噼里啪啦地剝落。

    兩人猝不及防,被淋成兩隻落湯雞。街頭的商場門口堵著一大票行人,他們也匆匆忙忙擠進去,不小心挨到一個人濕漉漉的肩膀。胡蘿連忙鞠躬道歉,那人卻尖酸地說,我衣服都被你撞濕了!

    胡蘿聽到那個聲音,驚訝地抬起頭,是班上那個成績很差總是看她不順眼的女生章暖。

    她一愣,然後臉色一變,嘲諷地說:「來這躲雨啊?像你這種老師的心頭好應該去圖書館什麼的舒舒服服地做完作業等雨停啊。」

    胡蘿吶吶地沒回答,阿木卻突然插話:「我們去哪裡躲雨是我們的自由。」

    章暖表情僵硬,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阿木,陰陽怪氣地,「胡蘿,你居然會有這種朋友啊。頭髮挺個性的。」

    胡蘿一咬下唇,忽然很大聲地開口:「我不許你說他。」

    這是第一次,章暖聽到胡蘿對自己反擊。

    這還是那個……說話都細聲細氣對自己的冷嘲熱諷訕汕一笑不敢回嘴的胡蘿?

    章暖回過神,氣得剛想罵人。阿木卻眼睛亮亮地牽起胡胡蘿的手,眨眨眼十分俏皮:「在這裡和某人一起躲雨,比淋雨還難受。」

    說著,拉起她的手,跑向大雨中。

    他們滿身濕漉漉地跑出商場,來到空蕩蕩的馬路上。街邊一盞路燈,像舞台的光束打在阿木的身上。飛揚的雨絲像華麗的氣泡,胡蘿傻傻地站在他身邊,連淋雨都覺得如夢如幻。

    阿木摘下吉他,撥了下弦,特別挑釁地對著商場裡的章暖唱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也不會跟你一起躲雨。」

    溫暖的小情歌,被他硬生生唱出了一股賤兮兮的味道,聽得胡蘿哈哈大笑,一大口雨水灌進嘴巴,嗆得小腹痛。

    門內的章暖已經氣到面色發綠,想追出來,但一看外面鋪天蓋地的雨勢,縮了縮肩膀,罵罵咧咧地退了回去。

    阿木的眼睛潮濕地望著胡蘿,裝滿了小孩子般的快樂和少年的擔當。

    他說,有誰欺負你,你告訴我。

    胡蘿大力點頭,我會勇敢起來。

    那一瞬間,她的心裡真的鼓足了勇氣。以至於……她踮起腳尖,顫顫巍巍地伸手,漫天雨水裡,不管不顧地抱住了阿木的腰。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

    【我的夢從未枯萎】

    在大雨里瘋癲的結果,就是她真的高燒了。

    然而她還是頂著一張重感冒的大紅臉,偷偷跑去看阿木的練習,卻沒有告訴他們,縮頭縮腦地蹲在草叢裡,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隙,特猥瑣地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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