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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如果沈戈想當黑幫老大,那她是不是註定當不了黑幫老大的女人了?
十七歲沉悶的夏日午後,安棉凝望著沈戈英俊的側臉,陷入了憂鬱的沉思。
【北方少年,你是否習慣南方的秋涼】
那年的夏天過得特別快,蟬鳴聲還沒有下去,她就被逼著回學校開始高三補課。不能再無所事事地窩在小黑屋和沈戈一起消磨時光。
晚自習放過後,她沒精打采地和阿雅走出校門口。阿雅忽然神情一震,大驚小怪地拉扯她的胳膊。
安棉順著阿雅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蹲在路邊,耳環在路燈下泛著溫暖的光。
安棉當即見色忘義地丟下阿雅衝著沈戈跑過去,如果人類有尾巴,她的估計已經翹到了天上去。
沈戈把她拉到了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難得的神色嚴肅。
沉重的氣氛使得她突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你是不是來找我吃夜宵啊!」她哈哈地打著岔。
「我說完就請你去。」
安棉低下頭:「我能不能不聽。」
潛意識在強烈地吶喊: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她正在微微地發愣,忽然有一個冰涼的手指輕輕地碰到她的耳後。她一個顫慄地抬起眼,是沈戈在撫弄她耳後的刺青。
「對不起,那麼重要的第一個刺青被我刺得那麼難看。」沈戈一頓,收回手握成拳頭,捶了捶胸口,「向你發誓,等我去外面學成刺青大師,親手再給你刺一個最好看的!」
安棉的眼眶「唰」地通紅,她慌張地再度低下頭掩飾,艱難地問:「你要走了嗎?」
沈戈輕輕嗯了一聲:「二麻的刺青店生意不好,要關了。我和他一起去廣州鍛鍊手藝。」
身後傳來阿雅的喊聲:「安棉!校車馬上要走了!」
沈戈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丫頭,去吧。」
安棉知道說什麼也沒用,他終究要走。但至少應該在走之前再說點什麼?我喜歡你?太突然了……她完全沒做好準備。
身後的阿雅還在催,沈戈若無其事地擺手。她在這倉促的告別里像是被夜風惡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剛開口一股酸意就衝到了鼻端。
明明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但每一句都爭相恐後地想搶先,所以一句都沒能說出口。
她紅著鼻子朝他揮揮手,僵著背脊轉身上了校車。沈戈在身後神色恍惚了一瞬間,笑罵:「小丫頭真沒良心,都不和我說一句再見。」
透過車窗,安棉還能看到沈戈插著口袋蹲在馬路牙子上。她很用力地看著,想把那人的模樣全部刻到眼睛裡,當作記憶的膠片,一幀幀儲存起來。讓往後的時光不那麼難熬。
車子發動,慢慢往前開,他的身影終於慢慢模糊了,越變越小。
安棉突然站起來,用力地敲著車窗,對著沈戈的方向大喊:「你等著!我會考去廣州的!我才不要跟你說再見!」
全車的人都聽見了,耳邊迴蕩著她的豪言壯語。
唯獨她最想傳達的那個人,卻聽不見,被車子遠遠地甩在後頭。咫尺天涯。
【我記得曾是為了你出發】
她最想傳達的那個人早已不是當初流里流氣的男孩子。
他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戀人,不愁吃穿,生活完滿。除了接到手軟的單子時常讓他感覺到厭煩。漸漸地想不起自己一開始是為什麼要刺青。
因為對方毫無保留地把身體交給自己,一無所知地將一生的印記託付給他來完成,全心全意的信賴感讓他真正喜歡上刺青。
但後來才發現,不是這個樣子的。客人會叨逼叨疼,會質疑他的技術,會怕感染。他們總是對他咄咄逼人。甚至於連莫凡都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刺壞了。
就在沈戈已經把這些習以為常的時候,他碰到了一個很意外的客人。
她帶著鴨舌帽和口罩,頭髮全粉還挑染了紫,眼睛是巨大的藍色美瞳,看上去是純種殺馬特一枚。然後伸出一條光潔的手臂說;「刺一條花臂。」
沈戈問:「圖案?」
她輕描淡寫地說:「和你一樣就行。」
沈戈起初以為這是個非常麻煩且雞婆的客戶,然而全過程里都一言不發,只是身體微微顫抖泄露了她的疼痛和不安。
沈戈柔聲安慰她:「別害怕。」
殺馬特露給沈戈的後腦勺安靜地點了點,她說:「嗯,不怕,我相信你。」
沈戈仿佛覺得手中的刺青針忽然刺了一下他的胸口,酸澀怦然,把多年前第一次刺青的砰然心動毫無保留地喚醒了。
雖然現在的他看到多年前的那個刺青估計會笑噴。
也許是記憶的混淆,恍神間,他透過殺馬特雜草叢生的粉色頭髮,瞥到耳後摻雜著一塊生病的皮膚,那麼多年都好不了。
【縱使相逢應不識】
沈戈從刺青店出來,整個手臂仿佛還滿溢著被刺的刻骨銘心。
「別害怕。第一次紋身可能是會有些緊張。但就是因為疼痛才更容易被銘記。」
「我幫你剝,你吃吧。看你細胳膊細腿的,風一吹就倒了。」
「向你發誓,等我去外面學成刺青大師,親手再給你刺一個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