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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如今他做到了,入駐了當地最有名氣的繡堂,只要掛個牌,每個月預約的人絡繹不絕。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短短的平頭,一身花臂匪氣沖天的少年了。
但他依然沒忘記那個誓言,親手刺一個最棒的圖案給她。那個最初就無比信賴他的丫頭,他的徒弟。雖然沈戈已經快記不起她的模樣了。
沈戈推開窗戶,隨意地掃了一眼天空,突然愣住了。今夜的廣州月朗星稀,有一顆極亮的星星掛在天空。
他突然福至心靈,急匆匆地拿出隨性的速寫本,在五年裡修改了無數次的刺青圖案上再度進行修改。他的神情異常投入,以至於沒有發現推門而來的人。
莫凡一個飛撲抱住他的脖子,立馬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草圖。
「咦,這是你給誰設計的圖案啊?最近不是沒單子了嘛!說好要陪我出去玩的!」
沈戈有些慌亂地把本子收起來:「沒……我自己無聊畫的。」
莫凡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那這個給我刺吧,我一直沒想好要刺什麼呢。」
沈戈沉默了一下:「我可以給你設計別的。」
她不高興地盯住沈戈的眼睛:「為什麼?我不配刺這個嗎?」
沈戈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盯著莫凡亮亮的眼睛,恍惚中丫頭的臉在回憶里明明滅滅,連道別都吝嗇給予一句,就失散在時光的洪流。
她怎麼可能還記得他許下的承諾,獨自堅守的自己好像是個負隅頑抗的傻瓜。
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徒弟都懂的道理,身為師父,可不能輸給她。
他花了一個晚上將五年打磨的刺青刻上莫凡的脖頸,總算填平了她的怨氣。窗外是剛日出的天野,在這大好的晨光里,沈戈努力地找尋,卻再也無法看到那顆亮眼的星星了。
【墮落天使其實是滿身傻氣的草莽少年】
五年前的六月。
白晝總是很貪玩,七八點熱氣才逐漸退去。街燈亮起,晚風中飄著木槿花的味道。廣播裡放著莫文蔚的《電台情歌》,安棉從小賣部拎著一包鳳爪出來,口齒不清地跟著一起哼。
她走過高三的教學樓時,忽然頓住了腳步,抬眼盯住三班一個靠窗的位置。
高三的人早就高考完畢,離校一個月了。可她總覺得那個人還坐在那裡,穿著肥大的校服,不愛聽課,勾著嘴角趴在課桌上塗塗畫畫。熾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面門上,好似舞台上一束光打在他周身,讓他和周圍那些書呆子區分開來。
他是那麼截然不同,氣定神閒,運籌帷幄。
阿雅聽她發花痴說起這些時,白了個眼幽幽道:得了吧。那是因為沈戈是個差生,你沒看他坐最後一排嗎?老師早就對他放棄治療了,他再怎麼努力也只是考個三本和專科的區別。
她固執地一梗脖子,和阿雅爭得面紅耳赤,拍桌維護他:你懂什麼!他那叫墮天的路西法。人不是不會學!只是不願意學!
可是安棉心裡清楚,沈戈真的不是一個學習的料。他雖然有畫畫的天賦但執意不當美術生,被安插在文化班吊車尾,這次高考的分數線下來,意料之中地大學都沒能上成。
而沈戈不當美術生的理由很簡單,他家沒錢。學藝術是個很燒錢的事情,他沒有那個資本。
他選擇去當一個刺青師。
安棉打聽到這個消息時,沈戈剛剛成為小鎮上唯一一家刺青店的學徒。刺青店規模很小,街邊小小一家,店主叫張二麻,左肩膀上紋著一頭長得像豬的獅子。
似乎是一點都不正統的刺青店,卻讓安棉覺得沈戈酷斃了!
那個年紀總是有情飲水飽,尤其是刺青、血、疼痛,這些特立獨行的字眼讓安棉覺得非常陌生而刺激。學霸、滿分、名牌大學這些正統的優秀在她眼裡就變得無足輕重,比不上少年修長的指間輕輕觸摸皮膚的那一瞬間,就可以定格一輩子的愛戀。
在高二正式邁入暑假之後,安棉終於得空,打算去張二麻的刺青店會一會男神。
那一天和每一個夏日的午後一樣普通。安棉穿過蟬鳴聲此起彼伏的小巷,拐了個彎,看到兩個黑黝黝的宋體大字非常簡單粗暴地貼在窗上:刺青。
安棉被如此樸實的店面驚得稍微緩解了緊張感,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敲了敲門框。
店內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傳來跌跌撞撞的聲音,噼里啪啦噗咚----咚!
安棉滿頭黑線地往裡看,只見一個人踢到了椅子,接著地上的骷髏頭裝飾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東倒西歪。踢到椅子的人此時正抱著小腿齜牙咧嘴地喊疼。
她定睛一看,發現那個冒冒失失開個門都能把自己折騰狼狽的人正是自己的男神沈戈……
說好的高冷墮落天使路西法呢?
【刺壞的眼淚就像一塊生病的皮膚】
安棉突然說不出話,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剪短了頭髮,右耳帶著一圈銀色耳環。脫下肥大的校服,身上是緊身的黑色背心,□□裸地暴露出大半隻刺青的左臂。
特別酷的造型和臉上疼得直抽抽的傻氣特別違和。
他打量了安棉一眼,有些吃驚地說:「你是昨天打電話來預約的那個人?……看上去只是個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