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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他認出了她。確實在這麼丟臉的情況下搭上了話。

    淺水瑤恨不得想死,苟延殘喘地掙扎:「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喜歡挑戰……」

    溫寒挑了挑眉毛,默默地打算離開。

    淺水瑤眼看著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衣袖,從口袋裡掏出紙筆字跡潦草地問:「你幹嘛去?」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空瓶:「打醬油。」

    她不甘心他就這麼走掉,忙絆住他:「等等。我們比一把,看誰先射中。」她指著那隻麋鹿,「如果我輸了,我就替你去。」她感覺溫寒似乎很對射擊很老道的樣子,不由心生一計。誰知道他無情地搖搖頭。

    她繼續胡攪蠻纏:「試一下!」

    他定睛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指著那個麋鹿娃娃:「你是不是很想要?」

    淺水瑤再一次很想死。她想要的是溫寒,而不是娃娃,可是這打死也不能講啊。

    溫寒自動默認了他的理解,拿起了槍,順帶一張紙遞過來,上面寫著:「你付錢。」然後他頗有幾分架勢地瞄準了那個麋鹿。

    就在淺水瑤心花怒放的時候,小鎮上的燈忽然全都滅了。

    四周陷入了模糊的黑暗,店鋪的輪廓和遠處的青山房宅像蟄伏在陰影里的野獸。淺水瑤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捉住了溫寒的手。

    人群中爆出一句粗口:「我靠?停電了?!」

    【那一年,追螢火的人】

    淺水瑤有夜盲症,就連平常睡覺都會開一盞小燈。

    突然其來的黑暗好似一塊從天而降的布,遮住了她的眼睛,一瞬間猶如失明。她下意識地捉住了溫寒的手,哆哆嗦嗦地咕噥:「這下好了,你是聾啞,我是瞎子。全齊了。」

    溫寒好像有點抗拒她的動作,把她的手慢慢地掰開。

    那一剎那有種比恐慌更強烈的委屈緊緊扼住了她的思緒,她意識到----自己被他嫌棄了。

    可她非但沒鬆開,還就著抓住的姿勢在他的手心一筆一划地寫道:「夜盲。」

    她猜測溫寒懂了,因為他沒有繼續擺脫她的手。

    淺水瑤心花怒放,在他手心像撓痒痒似的寫:送。一邊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

    反正停電他也打不了醬油,她樂滋滋地想著,忽然覺得從前無比討厭的夜盲是多麼可愛的病,能正大光明地賴在某人身邊,能讓他牽著自己的手在黑暗裡送她回去。

    她還沒能維持高興一秒,溫寒又重新地抽出了他的手,取而代之的是拿著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角上,示意她扯著自己的衣角跟著他。

    淺水瑤一陣窘迫,這回是真的懨了,就小心地扯著他的衣角不敢造次,結果小心過頭還連著踩了溫寒好幾腳。

    從夜市到姑媽家要路過一條長長的泥土路,四周是一望無盡的農田。此時路燈沒有開著,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她抓著衣角的手無意識地一抖。

    忽然間前面的人停了下來,淺水瑤猝不及防地撞上,又痛踩了他一腳。

    她還以為他生氣了,溫寒卻扯過她的手掌,在上面寫「等」,把她扔在原地朝農田深處走了進去。淺水瑤驚訝地想開口問,但想到他聽不見又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里,滿臉驚慌失措地站著,生怕他就這麼一走了之,一想到他連手都不願意讓她牽,她越發覺得自己是招人嫌了。

    淺水瑤暴躁地跺了跺腳,等了很久,忽然看到一個綠色的螢光在黑魆魆的視線里越來越近。接著那張恬淡肅靜的臉就被那束螢光照亮,在黑暗中顯得無比清晰,治癒了她的失明。

    她張大嘴,直愣愣地從他的臉上轉移到他的手上,那散發著綠光的玻璃瓶。原本打算裝醬油的玻璃瓶此時裝了三隻小小的螢火蟲。

    溫寒把玻璃瓶塞到她手中,指了指農田,示意她是從那裡捉來的。他借著螢光寫字:「不怕黑了吧?」

    淺水瑤傻傻地將玻璃瓶抱在懷裡,還沒反應過來。

    溫寒拍了一下她的頭:「別發呆。走。」

    說著他自顧自地往前走,淺水瑤慌慌張張地回過神,將玻璃瓶牢牢抱在懷裡,低著頭捧著那一盞光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一時間兩邊無話,只有農田裡的青蛙叫在月色低沉的夜裡那麼清晰,只有那道並不寬闊的背脊在她的眼前變得可靠。

    在這個小鎮也失明的夜晚,替她捕螢火的人,也輕易地捕捉了她畢生的眼神。從此沒有其他人,能再入她眼中。

    【陪著你,辛苦又何妨】

    溫寒一打開店門,嚇了一大跳。

    淺水瑤笑成一朵花似的戳在門口,將準備好的字條展開:「嗨,我晨跑呢,剛好路過。真巧啊哈哈……」

    溫寒的眼角抽了抽,禮貌地回笑,向她開了個再見的手勢便要走開。淺水瑤驚訝地拉住他問:「你今天不開門?」

    他搖搖頭,跨坐上摩托車,低頭寫:「進貨。」

    淺水瑤咬住下唇,本來她想今天賴糖果鋪的,結果偏偏就撞上了溫寒搖離開。她不甘心地猶猶豫豫問:「我可以……和你去嗎?」說著又覺得不妥,忙補充寫道:「我很喜歡糖果,所以很想去批發的地方看看。」

    溫寒愣了愣,溫柔地拍了下后座,示意她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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