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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江林安頷首:「謝謝。聽說畢業後你也要回中國了?」

    「是啊。」

    「噢,那和烏龜是一起的。」江林安頓了頓,「既然是我生日,你得有點表示吧,唱首歌怎麼樣?」

    蔣奧頓時成了苦瓜臉,他的五音不全是出了名的。可是生日宴會上實在不好推辭。

    「那……我就唱首生日快樂歌吧。」

    他剛一開口,頓時成了聚會的焦點。到後來基本上是捂著臉唱完的。

    江林安卻高興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唱的歌真好聽,謝謝。」

    蔣奧在她耳邊恨聲說:「江林安故意讓我出醜的!」

    「你只能叫他Adonis。」郁蕪瑰看完好戲,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遞到江林安手上:「送你的。」

    江林安好奇地瞅著她遞過來的小箱子,裡面靜靜躺著一隻烏龜。

    「你喜歡小動物……就想買著送你了。」

    江林安一怔,有些傷腦筋地撇著唇角,盯著烏龜好一會兒。

    「你要好好照顧它。」

    「我會的。」說著他提著籠子往Anna那裡走過去,腳步一頓又轉過頭來:「你還有別的要告訴我嗎?」

    「啊?」郁蕪瑰呆若木雞地搖搖頭,「沒有啊。」

    「嗯。」他拎著小箱子往別處走去,郁蕪瑰彆扭地盯著他的背影失神,直到蔣奧把她撞醒了。他促狹地說:「我覺得江林安想收到的不是真的烏龜。」

    郁蕪瑰盯著遠處:「是啊,他想收到的大概是一個吻。」

    不遠處,江林安俯下身子,Anna環住他的脖梗,在他側臉留下一吻。

    【人的一生要有根】

    當天氣熱得終於可以換上短袖時,她意識到離開法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她開始自己重大的道別:把書店拍下來,還和店長合影,聊了很久的天后,她說出了辭職的來意。

    最後她打電話給江林安,約他周末出來散步。

    江林安冷淡地說:「我周末要陪Anna。」

    郁蕪瑰在電話這端無聲地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馬上要走了。」

    電話那頭頓時安靜了,只有淺淺的呼吸。

    「好。」郁蕪瑰捏著電話緊張地等待著,只聽到江林安甩下一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她計劃的是約在學校門口碰頭,然後只是簡單地沿著拉丁區走一遍,拍些照片紀念。在門口等來江林安的時候她心裡還被那通電話哽著,乾巴巴地說:「知道你和Anna最近打得火熱,還把你叫出來,真是不好意思。」

    江林安嗯了一聲:「沒關係,反正你也要走了。」

    郁蕪瑰摸了摸鼻子:「怎麼聽著你巴不得想我走呢。」

    江林安在風中微微垂下眼睛,笑了笑。

    「我很怕一個人,習慣了你之後就一直不想你離開。但中國是你的故鄉,那裡有你的家人,你不可能因為我而留在這裡。就像我不可能會離開法國一樣。所以我曾經是很難受。不過我現在身邊有了Anna,我也會習慣她。」

    郁蕪瑰怔怔地,半晌攏了攏頭髮,又整了整衣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才安靜下來說:「你的意思是,她會代替我嗎。」

    江林安扯了扯她的臉:「烏龜,誰都不會代替誰。但人生很長,我們會習慣各種各樣的人缺席或參與自己的人生。」

    郁蕪瑰哈哈一笑:「怎麼感覺現在是你在趕我走呢。當然了,Anna怎麼可以代替我,她可是你的戀人啊……」

    一陣酸意衝上來。

    她踉踉蹌蹌地快走一步,低下頭,遮掩住自己通紅的鼻端。

    她明白他說的都對,她只是難過,江林安能如此冷靜地接受她的離開,那麼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才能拿得起放得下。到最後她只是時光里積灰的一頁。

    可是她很確信,江林安是她時光里永不會老去的少年,她的青春因他而開始。人生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像江林安讓她有奮不顧身恪守他鄉的衝動。

    也許這只是一場一廂情願的傾慕,到最後收場,滿腹心事輕如無物。

    江林安走在她身後,兩個人路過聖艾提安杜蒙教堂,郁蕪瑰看著教堂頂上巨大的十字架,忽然停下來說:「也許你以後會在這裡舉辦婚禮。」

    江林安也仰起臉:「嗯。」

    「到時候你會叫我來參加嗎?」

    「會。不過烏龜爬得那麼慢,你還沒從中國爬過來,我就老了。」

    他講著輕鬆的笑話,她覺得背上好像真有烏龜殼,壓得她直不起腰。

    中途江林安跑去買水,郁蕪瑰就站在街道旁四處拍照。鏡頭忽然掃到街頭的一個擺攤占卜的吉普賽老人。拉丁區流浪的吉普賽人很多,他們大多不務正業。江林安警告過她不要跟這些人走太近,他們會用各種理由接近你然後偷東西。比如占卜就是其中一種。

    但郁蕪瑰卻覺得無所謂了,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她靠近那個老人,老人神叨叨地看著前方,郁蕪瑰和她打招呼,問她,自己是不是應該留在法國。

    吉普賽老人用很驚恐的語調說,人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根,沒有根的人生將動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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