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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她猛然想起那年夏天的傳聞,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淘舊貨用,用譏諷的語氣眾口相傳。她當時還相信了,覺得他很可憐。
而事實的真相,他只是去那裡,完成一個永遠不可能完成的動作。
當時她一直質疑梁一陽的喜歡,還惡意地揣測他只是想巴著自己不放。面對那龐大而脆弱的喜歡,她毫不猶豫地選擇辜負。
因為她和別人一樣庸俗,誤解了少年不染一絲塵埃的喜歡,卻能輕易接受其他滑頭花言巧語的告白。
席晚在卡片上用力地寫上句號,鄭重地將它掛在最上方。仿佛這樣做,真的能令自己回到幾年前。
如果當時街頭,綠燈亮起,她勇敢地走過去,哪怕向少年簡單地打一聲招呼,也許他會鼓足勇氣告訴她,動心的那一瞬只來自於沒有援手的操場中那句突兀的鼓勵。
他原本就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孩,一個簡單的甜頭就讓他欣喜,追在她身後如履薄冰,哆嗦著不敢出聲。
只是她沒有返老還童的魔力。可遇不可求的人,一生只有一次。而其他的人,卻有千千萬萬個。
她遇不上了。
【黃花】
明信片店裡沒什麼人,午後的陽光細密地灑下來,照在最上面的一張明信片上,畫面里是一張窗台,幾盆黃花。
在十七歲夏日的傍晚,席晚家的陽台上曾栽種過這樣的一盆黃花,像極少年營養不良的發色。
當時渴睡的她,未曾目睹它盛放。
第6章 藍寶石沉入塞納河底
【已經沒有你的畫面】
2010,世博會。
排了好幾個小時的隊伍,郁蕪瑰和幾個同事終於在烈日炎炎之下擠進了法國館。其實她在外面瞅見法國館四四方方的樣子時心裡已隱隱失望,進去後更是如此。
倒不是說室內不漂亮,有著小型噴泉和水上花園的法式園林給烈日增添了難得的涼意,同事們都覺得挺好,只有郁蕪瑰神色失落。
其中一個人和郁蕪瑰關係不錯,她關切地拍了拍郁蕪瑰的肩問:「怎麼了?是中暑了嗎?」
郁蕪瑰強笑著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法國館……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
那人恍然說:「對哦,我記得你曾經在法國留學,見多識廣了嘛。」
郁蕪瑰沒有辯解,發了一會兒呆,掏出手機對那人說:「阿雅,幫我拍張照吧。」
她跑到遠處,坐下來伸出雙手攬著虛空,拍下了一張很怪異的姿勢。
此刻她多想告訴江林安,她正在法國館。可是這裡沒有法國老文藝的氣息,沒有路邊自然盛放的薔薇,也沒有同她一起拍照的他。
郁蕪瑰調出了另一張照片----她和江林安坐在塞納河旁。照片上的他有一張白若無塵的臉龐,凹陷的雙眼,瞳孔是清澈的藍。那皮膚的質地異常溫潤,遠遠看去就像一張白瓷盤上鑲嵌著兩顆藍寶石。
江林安是中法混血,Adonis才是他真正的名字,至於江林安則是郁蕪瑰的專屬稱呼。當時他們都在拉丁區的巴黎第六大學念書,同時還在同一家書店打工。
說是打工,但江林安經常偷懶。趁著整理書的時候就躲在深處的書櫃內挑起一兩本坐到沙發里,把書攤開,頂著書……睡覺。每次郁蕪瑰整理到他那邊時,發現書還是亂糟糟的一團。只看到一頭金毛安逸地深陷在鮮紅色的沙發內,被頭頂昏黃的燈光照得溢滿流光。
畫面雖美,但她已經免疫了,正打算叫江林安起來,一個金髮碧眼的姑娘突然拍了她一下。
郁蕪瑰仰起頭。
「Vous le connaissez(你認識他嗎?)」
「……C\'est mon ami.(他是我朋友)」
「Tu peux lui donner mon numéro quand il se réveilleraC \'est mon numéro.」(太好了,等他醒的時候你能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嗎?這是我的號碼。)那女生說著就掏出小紙條寫下號碼遞過來。
擺明了不讓人拒絕啊……郁蕪瑰抽抽臉,再一次感嘆金髮妞的熱情豪放,看到意中人就立即下手的果決。相比自己,那完全就是一個蝸牛。
她答應下來後那姑娘就屁顛顛地離開了,郁蕪瑰黑著臉把江林安叫醒。
「起來了,老闆來了。」
江林安眼瞼一動,立即從沙發里筆挺地直起上身,眼睛都沒睜開就假裝自己在整書。
郁蕪瑰無語地翻白眼:「騙你的。」
江林安終於慢吞吞睜開眼睛,懶散地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說:「烏龜,做人要厚道。」
郁蕪瑰雞皮疙瘩一抖:「我叫蕪瑰!不叫烏龜!!」
他歪頭:「發音差不多。」
她忍不住咆哮:「不要這麼扭曲我的名字啊!!」
「烏龜多好。」江林安好像根本沒聽見她的叫囂,又叫了一次。
「靠。」郁蕪瑰摸摸鼻子,把手中的紙條扔下走人。
她此時心情特別不好,但絕對是因為江林安糾不正的稱呼,而不是因為金髮妞搭訕的電話號碼。
【可是我比較喜歡黑髮】
她並不是因為金髮妞搭訕的電話號碼而感到鬱悶。這絕對不是裝蒜,而是真的覺得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