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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7:07 作者: 嚴雪芥
樂檬的笑意僵了僵:「我印了很多宣傳單,貼了好多地方。會有人看到的。」
「和電線桿上的小廣告貼在一起的宣傳單嗎。」他冷冷地諷刺。
滿腔的熱血被輕易止殺在一個嫌惡的眼神中。溫淺不知道她千里迢迢地跑過來人生地不熟地準備舞台印發傳單有多吃力,他只認為這樣很丟人。
樂檬面無表情地說:「你行啊,你有能力跑去皇家歌劇院彈鋼琴啊,我不奉陪了。」
【let me be your shelter,讓我做你的港灣】
那天吵完架後,樂檬就去了歌舞團把協議的事取消,又走街串巷地把所有宣傳單都撕掉,整雙手都撕出了水泡。她想賭氣地證明,她從沒想過讓他難堪。
把所有的準備都銷毀後,她一聲不響地去了火車站想買票走人。在車站等到晚上時,她忽然就接到了溫淺的電話。
「你到市中心的廣場來。」
樂檬剛想生氣地拒絕,就聽到溫淺不容置疑地掛掉了電話。她啞然地看著手中的火車票,在位置上坐了半小時後慢慢地撕掉了車票,背緊包跨出了火車站。
她還未走近廣場,就聽到那裡傳來如雲流水的鋼琴聲。而且里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使得她看不到中間。好不容易她殺進重圍,一下子就怔住了,心裡隱約的預感終於應驗。
溫淺安之若素地站在中間,傾情地彈著德彪西的《牧神午後》。
他做了比她想像中還要丟臉的事,就搬了個鋼琴在市中心彈。一曲完畢,人群中有人小聲地鼓掌,也有人吹了幾聲口哨。但大部分人都是扭頭走掉了。樂檬站在原地,磨出水泡的手用力地鼓掌,拍得生痛。
他傷腦筋地走過來說:「別拍了,丟人不!」
樂檬笑:「你還好意思吐槽我?」
溫淺漲紅臉:「我是行為藝術。」
樂檬拍拍手:「走,把鋼琴抬回去!」
溫淺聳聳肩,兩個人在路人側目的目光下像搬家工人似的將鋼琴一路搬回去。溫淺打頭,他在前頭狀似無意地提起說:「我覺得歌舞團也好,廣場也好,只要能彈自己喜歡的音樂,其實沒什麼丟人的。」
樂檬在後頭默默無聲地笑,她懂,這是溫淺彆扭的退讓。
自那天起冰釋前嫌地走完那段夜路,似乎還是很短暫的時光,他們竟然轉眼大學畢業。溫淺還和公司有合約,想繼續做著無人問津的音樂。而樂檬卻陷入很舉步維艱的境地。她想繼續做助理陪他度過黑暗的谷底,可是這份工作卻沒什麼薪水。
畢業晚會那天,溫淺從千里之外出現在她的學校,在一個男生伸手想邀請樂檬跳一支舞時,半途殺出,氣勢洶洶地也伸出手,似乎篤定了她會來牽他。
樂檬惡意地將手伸向那個男生,看著溫淺的臉逐漸變黑,在即將要握住那手時又快速地一抬,安靜地握住了溫淺。他呼出了一口氣,無奈地看向樂檬。
晚會的中心歡快地放著《歡樂頌》,溫淺撇撇嘴說:「我討厭貝多芬。」
她哼哼:「我還討厭德彪西呢。」
「你總算能把他名字叫對了。」溫淺頓了頓,毫無徵兆地說:「阿檬,去找份真正的工作吧。」
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僵,慢慢收緊。
他繼續說:「我自己可以的。」
她還是沒說話,沉默地和溫淺跳完了一支舞。他以為她同意了,鬆了一口氣,卻掩飾不住落寞地離開。
在畢業一個星期後,樂檬再度不請自來,大包小包地來到了溫淺的城市,嚇了他一大跳。她趾高氣揚道:「你別太看得起自己,沒有我你怎麼行。」
溫淺連回嘴都忘了,支支吾吾地說:「你想清楚了?現在的我……養活不了你。」
樂檬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嫌棄道:「我才沒想讓你養活。我還找了份兼職,兩頭跑。」
其實當年他們在夜色中搬鋼琴,她走在他身後時,她就默默發誓,她會陪著他,永遠在黑暗的背後守候。
當他們以為這黑暗還會持續很久時,曙光卻從烏雲里悄悄泄露。
【we keep our promise be us against the world,
我們矢志不渝並以為可以一起與世界為敵】
公司並沒有遺忘溫淺,他們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去國外參加某個還算有聲望的鋼琴比賽。溫淺頓時來了精神,日夜不分地開始練鋼琴。
樂檬理所當然地陪他出國比賽,做的基本是些噓寒問暖的雜活,因為她在音樂造詣上根本幫不了忙。溫淺在台上演奏的時候,她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她聽不出好壞,只能靠端詳他的表情來分辨彈得如何。
彈奏的五分鐘漫長地像一個輪迴。
一曲完畢,溫淺昂首挺胸地走下舞台,一到她身邊頓時垮下了臉,悶聲不響地抱住她。
樂檬頓時緊張地不能自己,吞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搞糟了?」
「不……」他在她脖頸間含糊卻欣喜地說,「我成功了。」
然後他用力地抱住她,她能感覺到懷抱中抑制不住的激動戰慄,連帶著她都想失態地歡呼。最後當場結果出來,溫淺斬獲金獎。
有很多人前來道賀,其中有一個荷蘭籍的女鋼琴家獲得了銅獎,她走到溫淺面前用很生澀的中文和他們交流時,把他們都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