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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所以,儘管有許多不情願,她還是托空如進城去找顧英和,她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顧英和。

    柳挽月踏進廳中,王舍人的圓胖臉上立刻露出笑容,親親熱熱地看著她說道:「哎呀,柳姑娘親自來奉茶,怎麼敢當。」

    王舍人是個小京官家裡的獨子,從上個月在庵中見過她以後,近來幾乎天天往這裡跑,柳挽月不想看他,可目光還是瞥見了他肥胖的身軀,心裡一陣發嘔。她匆匆上前,正要把茶船連帶茶碗放在案上,王舍人立刻伸手來接,短胖的手指趁勢摸了她的手,柳挽月連忙縮手,噹啷一聲,茶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定明繃著臉斥道:「毛手毛腳的,成何體統?」

    跟著又轉向王舍人:「貴客有沒有燙到?」

    「無妨無妨。」王舍人滿臉都是笑,隨手拍了拍袖子上沾的水珠,「不怪柳姑娘,她也是無心。」

    「貴客真是仁厚。」定明笑道,「挽月,快給貴客賠禮。」

    柳挽月不得不福身行禮,然而抱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默默地福身起身,跟著退到邊上。

    王舍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被茶水打濕的衣襟,口中向定明說道:「師太,我發願給家母在佛前供長明燈,請師太幫我參詳參詳供什麼樣的更好些。」

    定明一陣歡喜,忙道:「有每月十兩銀子油錢的大海燈,還有八兩銀子的海燈……」

    柳挽月不顧定明警告的目光,快步走了出去,耳邊猶能聽見她得意的聲音:「……舍人不妨供一盞大海燈,每天過來上上香聽聽經,修身養性。」

    每天都來?柳挽月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回到房裡時,空如也回來了,柳挽月滿心希望,還沒來得及問,就見空如搖了搖頭,道:「顧老爺說他沒錢,只給了我這個。」

    她從袖中取出一把泥金扇子遞過來,遲疑著說道:「我回來時到當鋪里問了問,死當一百文,活當五十文。」

    柳挽月失望到了極點,突然間一股恨意再也壓不住,把那扇子重重往地上一摔,罵道:「混帳忘八!」

    顧英和不會救她了,她得自己想辦法。

    空如連忙合掌念佛:「那是你親爹,罵了要遭天譴。」

    「落到我這個地步,跟遭天譴有什麼差別?」柳挽月冷冷地說道。

    空如喃喃地說道:「別急,咱們再想辦法。」

    柳挽月澀澀一笑,道:「你連自己都沒辦法,還能想什麼辦法?」

    空如是五年前來的蓮瑞庵。丈夫死了,女兒夭折,夫家嫁了她,換了五兩銀子彩禮,晚老公不到一年又死了,娘家想再嫁她一次換彩禮,可先頭兩個夫家也想要這份彩禮,三家人打起來,險些鬧出人命,於是她成了出名的掃把星,再也沒人敢娶,這時候三家誰也不肯收留她,最後只能出家。

    空如低著頭道:「我這些年攢了二兩多銀子,都給你吧。」

    柳挽月深吸一口氣,斷然說道:「不夠。」

    定明看不上這點錢,況且,只要她還在庵里,定明肯定還會逼她去前面見男人。

    她彎腰撿起那把摺扇塞進袖子裡,自嘲地一笑:「一百文也是錢。」

    她必須逃出去,就算要賣,也是她自己賣,不能讓定明賣了,還替她數錢。

    空述又在外頭叫她,這次是該打水了,柳挽月提著空桶往後院水井去,半道上一個人攔住了她,是王舍人。

    尼庵的後院,現在連男人都能進來了。

    王舍人涎著臉湊上來抓她的手:「柳姑娘,提不動吧?我幫你。」

    柳挽月閃身躲過,一陣噁心,正要走開時,袖中那把扇子硬邦邦地扎到了胳膊——一百文的扇子,十兩銀子一個月的大海燈,王舍人有錢,很有錢。

    柳挽月站住步子,回頭向那張肥胖油膩的臉微微一笑:「你帶我進城逛逛,好不好?」

    第142章 番外:惠妃二  姐夫,救我

    兩炷香不到, 柳挽月就已經坐上了進城的馬車, 王舍人不等車子走動就鑽進來, 涎著臉想要摟抱, 柳挽月一把扯開了車簾,冷著臉說道:「舍人, 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兒, 將來還要嫁人的。」

    王舍人一陣心癢,笑著說道:「我娶你。」

    「舍人家裡, 是有妻小吧?」柳挽月道。

    「不妨事,我內人賢惠得很, 肯定能容下你。」王舍人笑嘻嘻地往跟前湊。

    柳挽月一躍跳了車,抬眼一笑:「只能明媒正娶, 不然休想。」

    她再不肯上車,只跟在車子旁面一路步行, 一路上碰見的男人就沒有不盯著她看的,柳挽月低著頭,心如明鏡,她很美,她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也許她該再去見見顧英和,也許顧英和見到她以後會改主意, 空如都能換五兩銀子的彩禮,她肯定能換更多,就算是衝著錢,顧英和也該給她找個好人家, 顧英和是體面人,他能找到的買家,肯定比常來庵里那些人強。

    至少,應該比王舍人強點吧?

    王舍人探頭出來,笑著說道:「你上來坐吧,我下去。」

    他果然跳下車來,柳挽月也不跟他客氣,自顧坐進車裡,貪婪地向外面看著。

    從八歲進了蓮瑞庵之後,這是她第一次進城,京中的模樣,她都快記不住了。

    車子駛進城門,街道行人,都已經是她不認識的模樣,柳挽月有些窘迫地扯了扯身上破舊的水田衣,手肘上打著補丁,下擺處髒污了一大片,是在廚房做飯時濺上的污漬,怎麼都洗不掉,滿城裡熙熙攘攘穿著新衣的人群裡頭,只有她困窘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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