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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崔道昀有些意外,抬頭看了他,卻見他素來冷淡無波的臉上此時竟有幾分憂色,崔道昀心中感慨,溫聲說道:「就依你吧,明日下詔請醫。」
崔恕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坐下,心頭那點酸澀,始終不曾散去。過去這些年裡,他對皇帝的確頗有怨懟之意,然而此時,看著眼前形容憔悴的皇帝,他突然意識到,若是皇帝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在這世上,就真的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皇后參與謀逆的證據找到了沒有?」崔道昀問道。
崔恕回過神來,道:「沒有。皇后處理的很乾淨,沒有任何來往信件,穠華宮幾個心腹和鎮國公府的心腹都在亂中死了,眼下唯一能證明的,就是皇后曾經數次違反宮規私下召見郭思賢,卻不能證實郭思賢謀逆之事她事先知情。」
「沒有證據,就沒法定死罪,只好等日後慢慢再查了。」崔道昀沉吟著說道:「皇后的性子向來是還沒有動手,便先籌劃好了退路,所以才頭一個殺郭思賢。」
想了想又問道:「靜妃果真也是同謀嗎?」
「當日皇后突然發難,瞞過所有耳目突然帶齊了那麼多人證在父皇面前陳述當年舊事的時候,兒臣就有些疑心皇后在暗中另有幫手。」崔恕道,「直到拿到魯大成留下的帳本,才發現近兩年郭思賢總有一筆帳目是往城中一家當鋪去的,後面追查到,那個當鋪的東家明面上是不相干的人,暗中控制的,卻是靜妃的娘家。
「故而葉茂天昨夜雖然歸順,兒臣卻還是不能全信他,今日來時便命蔡修與葉茂天形影不離,時刻防範,只是沒想到,韓毅竟也是郭思賢安插的卒子,蔡修被父皇差遣去援助兒臣,留下葉茂天獨自在殿中。」
崔恕起身跪倒,沉聲請罪:「是兒臣疏忽了,險些釀成大禍,請父皇責罰!」
「起來吧,」崔道昀伸手拉他一把,道,「當時的情形之下,哪能樣樣考慮得周全。」
他輕嘆一聲,道:「葉茂天一直不動,直到聽見步兵營完了,你又受了重傷,覺得十拿九穩,這才突然對郭思賢下手,靜妃她,牽扯進去幾分?」
細想起來,葉茂天先前必定已經答應過相助郭思賢,所以才在垂拱殿中假裝失手放走了郭思賢,郭思賢據此判斷他仍舊是站在自己一方的,所以才會幾次三番叫他動手。葉茂天心裡籌劃著名的,應當是坐收漁人之利,等郭思賢與崔恕斗得兩敗俱傷之時,他便跳出來反戈一擊,既能白撿一個天大的功勞,又能順利擊敗太子和崔恕這兩個對手,推堂姐靜妃的兩個兒子上位,如此一來,他就是下一個郭思賢。
只是沒想到,算盤雖然打得精妙,郭元君卻硬生生地把他也拖下了水。
崔恕留心著崔道昀的神色,慢慢說道:「在郭思賢家中搜出了葉茂天寫給郭思賢的信,其中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語,葉茂天方才已經招供與郭思賢勾結,但仍然堅稱靜妃與冀王、洛王都不知情,靜妃和冀王、洛王也極力分辯都是葉茂天一個人的打算,眼下還沒發現其他來往的證據。」
若是靜妃完全不知情,葉茂天也不至於押上自己的前途辦這件大事,只怕靜妃都是順水推舟。崔道昀心中籌劃著名後續的安排,一時沒有說話,崔恕便也沒說話,只是細細看著他的神色,昔日的怨懟漸漸淡去,扯不斷的血脈親情重又占了上風。
許久,崔道昀咳了幾聲,道:「過兩天就該準備四孟祭祀太廟之事,朕體力不支,今年便由你代朕去吧。」
四季的頭一個月,照例都要到太廟祭祖,此事歷來是由天子親力親為,即便天子因故不能到場,也是由太子代勞,皇帝把這事交給他,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崔恕忙站起來,躬身行禮道:「兒臣遵旨!」
「你這幾日督促著謝霽他們幾個,好好把人都審問清楚,不要留下後患。」崔道昀道,「朕累了,你退下吧。」
崔恕走出來時,下意識地向抱廈那邊一望,窗口處人影一閃,分明是糜蕪看見了他,急急向裡面躲避。崔恕站定了,她在窗口守著,自然是為了等著看他一眼,可皇帝明明已經知道了一切,又隻字不提,接下來該怎麼辦?
第二天早朝時,數道聖旨一齊頒布,天地巨變。
廢皇后郭元君為庶人,即日起遷入永巷嚴加看管,無詔不得踏出院中一步。廢太子崔祁煦為庶人,在宮中另闢院落,圈禁在其中。貶靜妃為才人,遷入永巷,與郭元君同住。貶冀王為永安縣子,洛王為穆安縣子,遷出宮中分別在外置宅第看管,終身不得出京。
其餘從眾作亂的,郭駿陽判了斬立決,郭家抄沒,合族流放千里之外。韓毅、馮國燦等人雖然身死,但罪不可赦,家中老小也都被連累,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
嚴懲之外,也有封贈的旨意。追封早逝的淑妃為靜淑皇后,恢復陳廉英國公爵位,追封忠勇大將軍,當年被流放的英國公府近支親眷即日起洗脫罪名,遷回京城,發回原有家產、宅第。又將原金吾衛左將軍調至虎賁衛,由謝臨任金吾衛左將軍。原刑部尚書牛繼之判斬立決,提拔謝霽為刑部尚書,成為朝中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尚書。
數日後,當西疆前線傳來征西將軍和清孤軍奔襲,大敗西陵左賢王的捷報時,聖旨隨之頒布,原來和清就是當年誤傳已經戰死的英國公陳廉的兒子陳清和,恩詔恢復其本來的姓名,襲英國公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