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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四聯屏風後面人影一閃,糜蕪輕盈地走了出來, 向著郭元君嫣然一笑:「早說了不是我, 偏不信。」
恰似濃雲撕破,乍然投下來一縷陽光, 崔道昀覺得氣息順暢了許多, 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郭元君繃著一張臉,狐疑地轉向采玉:「你可看真切了?果真沒有紅斑?」
「沒有,」采玉最知道她的脾氣, 心裡一陣緊張,硬著頭皮說道,「左邊右邊都看了, 沒有紅斑。」
「不可能!」郭元君斷然說道。
她是確認過糜蕪肩上有紅斑以後, 才煞費苦心籌劃了這一幕,怎麼可能沒有?!難道采玉也被收買了?
郭元君此時恨不得親自扯了糜蕪去查驗,然而自己的身份擺在這裡, 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一個民女拉扯,當下一指湯婆子,道:「你去,再給她驗一遍!」
湯婆子哪裡知道輕重?立刻就要上前拉扯,糜蕪一把將她推的一個趔趄,笑道:「你也配!」
「皇后!」崔道昀站起身來,神情冷肅如冰,「你是後宮之主,行事該當自重些,不要總做這些有失身份的事!」
這話說的極重了,郭元君漲紅了臉,一時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只是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朕倦了,」崔道昀伸出一隻手搭在崔恕胳膊上,「六皇子扶朕回去,其他人等全部退下!」
跟著看了眼糜蕪,溫聲道:「你也回去吧,今天的事,委屈你了。」
糜蕪連忙跟上去往外走,走出幾步後,回頭瞥了眼郭元君,又是一笑。
皇后到現在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吧?
四天前,聞鶯殷勤著要服侍她洗浴的時候,她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平時服侍她洗浴沐發,乃至貼身衣物換洗這些事情,她都是交給拾翠做的,聞鶯素來只是做些粗活計,這時候突然獻殷勤,非奸即盜。
糜蕪非但沒有讓聞鶯服侍,亦且多了個心眼,連平時就寢起床之時,索性都不讓聞鶯靠近,私下裡卻交代了拾翠,這幾天要加倍跟聞鶯親熱些,弄清楚她打的是什麼算盤。
果然,又過一天拾翠便來回話說,聞鶯給了她一盒香膏,說是能祛斑點,送給她使,又向她打聽糜蕪身上有沒有斑點。
糜蕪立刻想到,人身上的斑點,就像記號一樣,皇后多半是知道了什麼消息想要確認,可她天生一身白皙光滑的好肌膚,一個斑點都不曾有過,看來要讓皇后失望了。
但是,她怎麼捨得讓皇后失望呢?自然要給皇后一個滿意的答案。
幾天下來,拾翠慢慢套出了聞鶯的話,皇后想要的是肩膀上的紅斑,糜蕪便用胭脂在兩邊肩膀上都畫了一塊斑點,又在換衣服時「無意」中讓聞鶯看見,果然今天,便派上了用場。
郭元君看著她明媚的笑容,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兩頰上甚至眼皮上,都鬧哄哄地紅了一大片。原本只是覺得她可厭,倒也並沒有更多留意,此時卻恨不得立刻讓她死在眼前,才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眼看皇帝已經走到殿門口,郭元君突然開了口:「永熙三年六月,蘇嬋喪夫之後,因為被夫家不容,所以進京投靠嫡姐蘇容,也因此得到機會與蘇容的丈夫顧英和有了私情,以至於珠胎暗結,生下一個女嬰,蘇嬋知道此事一旦披露,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改了女嬰的生辰,對外謊稱是自己先夫的遺腹子,取名柳挽月。」
崔道昀停住了腳步。蘇嬋,顧英和,他當初的猜測是對的,柳挽月果然是他們的私生女。只是,皇后在這時候說這個,是為了什麼?
糜蕪跟著也停了腳。怎麼,她的身世翻不出什麼花樣了,所以又轉去揭挑惠妃的身世?這個皇后,究竟想要做什麼?
「永熙十一年,蘇嬋私情敗露,被蘇容下藥毒死,蘇容本想連柳挽月一起殺掉,卻被顧英和攔下,夫妻兩個商議之後,最終將柳挽月送到尼姑庵帶髮修行,一直到仁和元年,也就是陛下即位那年,柳挽月逃出尼姑庵,偷偷跑回京城,勾搭上了當時的忠靖侯江嘉木,」郭元君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也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顧夢初的丈夫。」
崔道昀壓抑著心中的悶痛,轉回身沉聲說道:「惠妃的私情,皇后方才已經煞費苦心向朕證實過了,怎麼,還要讓朕再聽一遍嗎」
糜蕪的目光不覺看向顧夢初,就見她紅腫著臉頰站在那裡,聽見這話時,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驚恐害怕中似乎還夾雜著憤怒,糜蕪想起當初她對自己的厭憎,頓時明白了,當初只怕顧夢初也以為她是惠妃與江嘉木的私生女,所以才那麼恨她。
郭元君見引得皇帝回頭,心頭的憤懣頓時輕鬆了許多,於是淡淡一笑,輕快地說道:「不止是這些,還有別的事,也需要陛下聽一聽。」
「父皇,」崔恕直覺有詐,立刻向崔道昀說道,「陳年舊事,多說無益,您身體要緊。」
崔道昀緩緩地吸著氣,平復著再次被打亂的心緒,許久才道:「好,走吧。」
他邁步再走,郭元君立刻道:「顧貴媳婦,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撲通一聲,先前站在顧夢初身邊的一個婆子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說道:「仁和三年,就是惠妃娘娘封妃那年,惠妃娘娘打發人給我家老爺、太太送東西,沒過兩天,我家老爺跟太太都暴病死了。」
「她是當年蘇容房裡使喚的丫頭,陛下,惠妃打發人送去的,就是讓蘇容和顧英和自行了斷的命令。」郭元君慢悠悠地說完,跟著轉向了顧夢初,「顧氏,江嘉木也是這樣被惠妃逼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