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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崔道昀看向糜蕪,她臉上猶自帶著譏誚的笑容,似在嘲笑霍建章的話多麼虛偽,崔道昀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溫聲道:「皇后在問案情,你有什麼話稍後再跟朕說。」
霍建章又是一驚,明明是極無禮的行為,皇帝竟然只是輕描淡寫便放過了?她可真是得寵!
郭元君冷冷說道:「本宮問的是殺人命案,不是這些無聊的男女之事,霍建章,你只管揀要緊的說,休要再閒扯!」
霍建章不敢分辯,忙道:「三年微臣與窈娘同住在蘆里村,隔壁鄰居就是江糜蕪,因此微臣認得她。曹亮家住在村頭,二月十七日中午,糜老頭,就是江糜蕪的養父到我家求助,說到處找不到糜蕪,後面窈娘就跟他一起去找人,一直到夜裡才回家,微臣記得清清楚楚,窈娘衣服上有血跡,當時微臣問她,她說是流鼻血蹭上的,微臣當時就猜到可能有詐,就趁她不備藏下那件血衣。」
「取物證來!」郭元君吩咐道。
很快有小太監用托盤送上一件女衣,衣擺上星星點點,果然有血跡。崔道昀看了眼窈娘,道:「這是你的衣服?」
「是。」窈娘見問到自己,便也跪下回稟道,「二月十七日,民女與鄰居糜老爹一起去尋糜蕪妹妹,中途分開的時候被曹亮攔住調戲,民女躲閃之時,失手用錐子誤殺了他,為怕人發現,就把屍體藏在後山荒地里。」
「她說謊!」霍建章連忙說道,「微臣家裡根本沒有錐子!曹亮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有微臣在,他怎麼敢調戲窈娘?後山到處都是毒蛇,窈娘最怕蛇,怎麼敢去?況且她一個婦道人家,哪有力氣把個男人的屍體扛到那邊?微臣記得那天夜裡糜老頭曾經推著車子上山扒柴,那車上多半沒有柴,裝的就是曹亮的屍體!最可疑的是糜蕪那天之後病了大半個月,經常驚恐害怕,人要真是窈娘殺的,她怕什麼?而且糜蕪手巧,做的鞋子在整個蘆里村都有名,錐子是她納鞋底時常用的,依微臣之見,被曹亮調戲的人是糜蕪,殺曹亮的也是糜蕪!窈娘只不過幫忙埋屍,之後糜蕪害怕驚恐以至於生病,就是明證,窈娘只不過是想替她頂罪!」
「民女沒有說謊,殺人兇手就是民女,民女甘願入罪!」窈娘並不與他分辯細節,只沉聲說道。
糜蕪臉色不變,紅唇卻不自禁地抿緊了。當時的畫面紛亂雜沓著從眼前閃過,緊鎖的院門,高不見頂的圍牆,搖搖晃晃的竹梯,驚慌失措的她一腳才下去,細竹片的橫檔咔嚓一聲斷開,緊追出來的齷齪男人,抓住她腳踝的髒手……
糜蕪深吸一口氣,讓所有的畫面都定在最後,那扎透對方咽喉的一錐。當年她能保住自己,如今,她也能。
崔道昀看著她,心裡無端就沉了下去。三年前,她還只有十三歲,根本就是個孩子。他轉向郭元君,聲音里便帶出了寒意:「皇后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讓朕聽這些?一個欺壓弱小的混子,死就死了,有什麼要緊?就連窈娘也不必入罪,那種人死有餘辜!」
糜蕪低了頭,眼中便熱了起來。皇帝多半已經猜到了,可皇帝居然這麼說……她沒有信錯皇帝,她從來都沒有信錯皇帝!
郭元君回望著崔道昀,唇邊翹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她早猜到,以崔道昀的偏心,即便把死人擺在他面前,他也能想出理由給糜蕪開脫,不過,她的目的原本也不在此。一個個微不足道的鄉下丫頭罷了,無非用來引皇帝上鉤,她心中所圖,原比對付一個毛丫頭重要的多。
郭元君道:「打理後宮是臣妾職責所在,即便惹得皇帝厭煩,臣妾也不得不將此事向陛下稟明,陛下若是覺得無需治罪,那就罷了,但江糜蕪並非只有這一樁罪過!」
崔道昀便是有再好的耐心,此時也消磨殆盡,皺著眉頭說道:「你又要如何?」
郭元君的唇微微翹起一點,帶著幾分譏誚,悠悠說道:「因為她不止有殺人的嫌疑,更是穢亂宮闈的孽種!」
「來人,」郭元君吩咐道,「帶周雄媳婦,帶顧夢初,帶王婆子,帶顧貴媳婦!」
顧夢初,王嬤嬤?糜蕪下意識地看了眼崔道昀,把這兩個人找來,應該是要說她的身世了,那麼她是不是那個外室的孩子,那個外室是不是惠妃?
崔道昀乍然聽見這些陌生的名字,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末後突然想起顧夢初是誰,立刻猜到皇后的意圖,沉聲道:「不必帶誰,朕不想聽,都退下!」
「陛下!」郭元君寸步不讓,「此事關乎皇家的體面,臣妾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得不犯顏直諫,只求肅淨內帷,采玉,把人證都帶進來!」
「誰也不准帶!」崔道昀站起身來,冷冷說道,「全部退下!此事今後任何人不得再提起!」
「陛下,此事關乎皇家血統,」宗正寺丞許丹山連忙上前進諫道,「若是擔心消息傳揚,可命閒雜人等退下,但此事不能不查。」
「怎麼,朕的話做不得數?」崔道昀反問道。
許丹山不敢再說,只訕訕地看著郭元君,郭元君胸有成竹地向外面一望,跟著就見宗正寺卿、皇帝最小的叔父臨陽郡王崔演匆匆走進來,躬身說道:「陛下,江糜蕪身世可疑,為維護皇家血統,臣懇請查明此事!」
看來,再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崔道昀只覺得太陽穴上突突直跳,用力按了按,才道:「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