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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糜蕪放下湯匙,微微一笑,來得好快。

    她慢慢走到門前,抬眼一看,來的人是采玉,身邊還帶著幾個宮女、嬤嬤,另有一個眼生的男人,穿的卻是外臣的服色。

    糜蕪沒有理會她,只向外走去,老遠便對著聞聲趕出來的王福良說道:「王公公,梨湯熬好了,我這就給陛下送過去。」

    王福良定睛一看,認出跟在采玉身邊的男人是宗正寺丞許丹山,心裡便知道有些不對,便道:「姑娘先不著急,等我問問采玉姑娘有什麼事。」

    采玉氣勢洶洶地過來,誰知糜蕪壓根就當她不存在一般,連話都不跟她說一句,采玉心裡早有些窩火,接口便道:「奉皇后娘娘懿旨,帶江糜蕪過去回話!」

    王福良使個眼色,早有腿腳伶俐的小太監悄悄地蹭出去,一路往御書房找皇帝搬救兵,這裡王福良陪著笑臉剛要開口,先聽見糜蕪道:「王公公,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的名字根本就不在宮女的冊子上吧?」

    王福良頓時領會了她的意思,笑著向采玉說道:「采玉姑娘,江姑娘是陛下單獨召進來宮來作伴的,不是冊子上的人,沒有陛下的話我也不敢讓江姑娘離開,采玉姑娘稍等片刻,等我跟陛下回稟一聲再說。」

    「皇后娘娘的懿旨,江糜蕪,你敢不從?」采玉冷了臉,語氣裡帶著威脅,向糜蕪斥道,「簡直無法無天!」

    「王公公你說,」糜蕪還是不看她,只笑吟吟地向王福良說道,「我是該聽陛下的吩咐,還是該聽皇后的?」

    王福良怎麼敢答?恨不得自己剛剛沒出來,這樣就不用應付這兩個小姑奶奶了。只得賠笑向采玉道:「姑娘再稍等片刻,陛下那邊很快就有消息。」

    采玉原本也算有城府,然而皇后身邊得臉的大宮女,竟然被人連正眼都不瞧,此時不覺氣惱起來,衝著王福良道:「皇后娘娘發下的懿旨,王福良,你是想讓皇后娘娘等著江糜蕪不成?」

    「王公公,」糜蕪也看著王福良,「我只聽陛下的呢,憑他是誰,也得有陛下的吩咐才行。」

    王福良手心裡都冒汗了,正在暗自叫苦,門外傳來郭元君冷冷的聲音:「一個穢亂宮闈的東西,也敢擺這麼大的架子!」

    腳步聲慢慢走近,郭元君被宮女們簇擁著,一步步走到糜蕪跟前,冷冷地看著她。

    糜蕪向著她福身行禮,道:「見過皇后娘娘。」

    入宮到現在,這是郭元君第一次正眼看她,糜蕪不覺便是一笑,看來她混得很不錯啊,就連皇后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如今也不得不正眼看她了。

    郭元君見她發笑,心裡便是一堵,於是移開目光向王福良吩咐道:「王福良,你去御書房走一趟,就說我有要事向江糜蕪問話,就在這福寧宮裡問,陛下若是有興致就來聽聽,若是沒有興致,本宮也不去擾他。」

    皇后親自發話,王福良再不敢違拗,連忙答應了,躬身退出郭元君的視線之外,這才撒開腿,一道煙地向著御書房的方向跑去。

    「搬張椅子過來,本宮就在這裡問話。」郭元君冷著臉吩咐道,「福寧宮的人也都過來看著聽著,到時候陛下問起來,你們都是證見!」

    福寧宮上下人等哪敢怠慢?連忙都湊近了些,躬身低頭站著,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穠華宮的幾個宮女連忙把殿中的交椅搬出來,郭元君便在廊下坐了,道:「帶周雄媳婦上來!」

    糜蕪吃了一驚,周雄媳婦?她竟然落在皇后手裡!

    跟著就見幾個宮女押著一個四十出頭、頭上戴著銀絲髻的中年婦人走上前來,那婦人一張團團臉,眉目間依稀能看出周安的模樣,看見糜蕪時下意識地張了嘴,臉上的神色似哭非哭的,又像是害怕,又像是不安。

    糜蕪神色不變,心思卻是急轉。周雄媳婦知道的,應該是江嘉木在細竹胡同包養的外室,那個外室是惠妃嗎?皇后找她過來對質,究竟是想做什麼?

    「江糜蕪,你當初選秀之時,報到內廷局的告身上寫的是,江嘉木的庶女,生母是江家的婢女。」郭元君端端正正坐在椅上,朗聲說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死罪嗎?」

    「民女的身世,連民女自己也不知道。」糜蕪不緊不慢地說道,「民女剛進宮時就向陛下說了,陛下也都知道。」

    「好一個陛下也都知道,」郭元君冷冷道,「你以為都推到陛下身上,你的罪過就能免了嗎?」

    「民女不敢。」糜蕪知道她不可能跟自己講理,便只不疼不癢地應了一句。

    「十六年前,江嘉木用六百兩銀子買下細竹胡同一處宅院,房契上寫著的,卻是管家周雄的名字,那宅院裡,是江嘉木養的外室,當時已經有孕。」郭元君淡淡說道,「江糜蕪,你應該知道那個外室肚子裡壞的是誰吧?」

    「民女不知。」糜蕪輕描淡寫說道。

    郭元君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外面已經傳來了拍掌聲,皇帝回來了。

    郭元君站起身來,吩咐道:「把周雄媳婦帶到邊上等著。」

    她邁步向外迎接,糜蕪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能跟著,便依舊站在庭中,只抬起腳尖向外面看著,肩輿很快抬了進來,崔道昀身子向外微微探出,待看見她安然無恙地站在庭中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表情雖然細微,但糜蕪與他相處的久了,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心裡不覺也鬆了一口氣,鼻尖又有點酸,糜蕪遠遠地看著崔道昀,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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