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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崔道昀不覺便嘆了一口氣。她身份尷尬,今天鬧哄哄的, 幾乎整個皇宮裡所有人都來探問他的病情, 唯獨她被隔絕在外,一直等到皇后等人都走了, 才能悄悄溜進來看他。
明天皇后自然還要來, 她還要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後,才能進來。
可,這並不是給她一個名分就能解決的問題。崔道昀撫了撫她的頭髮, 溫聲道:「朕這就下一道旨意, 以後這福寧宮裡,你想去哪裡, 想什麼時候去, 怎麼樣都行。」
「不一樣的,」糜蕪搖了搖他的衣袖,「陛下也知道不一樣的, 陛下,您納了我吧,給我一個名分。」
崔道昀蹙眉看著糜蕪,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固然是條出路, 可他不想納她,這太容易讓他想起與柳挽月那些糾葛。他只想像如今這樣留她在身邊,讓她嬌聲軟語與他相伴, 度過今後的歲月。
一旦納了她,現在的一切都會改變,而其中很多改變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可這些又不能跟她細說。崔道昀想了想,帶了點笑容安慰她道:「今天的確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明天朕不讓她們過來,只讓你陪著朕。」
看來皇帝是不會答應了。糜蕪有些失望,澀澀地叫了聲:「陛下……」
崔道昀以為她還要再說些什麼,然而她再不說話,只是一雙鳳眸盈盈地看著他,惆悵、不解、還有對前途的迷茫,許多未盡之意,都只在眸中。
也真是,委屈她了。但她將來總會明白,他也是為了她好。崔道昀柔聲道:「不難過了,明天朕只讓你過來。」
崔道昀睡下之後,糜蕪回到房中,卻怎麼也睡不著。
經過這兩次交手,她已經徹底得罪了皇后,皇后不會放過她的,現在她有皇帝撐腰,萬事都好,可皇帝一旦有事,她的情形,只怕比今天更慘。
要想不任人魚肉,唯有爬得比皇后更高。
可這後宮之主,已經是皇后了,她還能爬到多高?況且以惠妃那樣的盛寵,也很可能死的不明不白,一切都只在君王一念之間,要如何才是最無後顧之憂的一條路?
糜蕪翻身坐起,抱住雙膝靠在床欄上,閉上眼睛細細理著思緒。
皇后有位份,有太子,有鎮國公府——她有什麼,皇帝的喜愛?可皇帝不會給她更多,這份喜愛就成了最靠不住的一條。她不能完全依賴皇帝的喜愛,前路還長,她還得好好地走下去。
糜蕪忽地睜開了眼睛,那麼崔恕呢?崔恕能這麼肆無忌憚地跟皇后作對,他依仗的是什麼?
絕不會是皇帝的喜愛。如果皇帝能護住他,他也不至於在外面流落那麼多年。
他應該另有底牌,她了解他,他既然敢對皇后的人下手,就肯定已經算好了所有的應對之策,確保自己始終掌控著局勢。
他不是什麼不審時度勢,一味硬來的人物,他敢下手,就證明他有能力與皇后,與太子和鎮國公府抗衡,那麼他的依仗是什麼呢?
糜蕪突然想起來,這些天時常在皇帝身邊,斷斷續續聽說過鎮國公郭思賢被指證是江南貪墨案幕後主使的事,假如郭思賢被扳倒,皇后肯定要大傷元氣。
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崔恕之前的出京。按著時間先後來排的話,那就是崔恕出京,貪墨案爆出,崔恕恢復身份,郭思賢受審——難道他出京,就是為了貪墨案?難道從一開始,他就要對付皇后一系?
那麼,崔恕之所以恢復身份,很可能是因為查清了貪墨案,那就說明,皇帝也是支持徹查鎮國公府的,原來如此!
糜蕪頓時來了精神。如此說來,中秋之夜,她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她說跟崔恕是同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他們的確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但他們也許不是螞蚱,也許他們就是即將壓倒皇后的,最後一根稻草。
糜蕪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要好好籌劃一下該怎麼下好這盤棋了。
翌日一早,郭元君命人備好了早膳,正要往福寧宮去的時候,就見王福良匆匆忙忙走來,陪笑說道:「陛下說皇后昨日辛苦了,今日就不必過去了。」
郭元君怔了一下,臉色慢慢沉了下來,道:「陛下還說了什麼?」
皇后一向雷厲風行,不比皇帝性子溫和好相處,宮中的下人們一向怕皇后比怕皇帝更甚,王福良早知道領的這個是倒霉差事,此時也只得硬著頭皮答道:「陛下沒說再什麼了。」
郭元君冷冷問道:「陛下如今還病著,本宮不去,誰在陛下跟前侍疾?」
王福良心知肚明,卻不敢說,只道:「就是奴才這些人在跟前伺候。」
「江糜蕪呢?」郭元君冷笑一聲,問道,「她在不在陛下跟前?」
王福良暗暗叫苦,只得答道:「屋裡是湯總管伺候著,奴才不在跟前,不敢胡亂猜測。」
郭元君便不言語,只是坐著若有所思,采玉不失時機端上了參茶,郭元君便接過來一口一口慢慢呷著,王福良弓著腰站在跟前,虧的是素日裡站慣了的,此時猶自覺得腰酸得難受,卻又不敢動問,總有了一炷香的時辰,才聽見郭元君淡淡說道:「本宮知道了,退下吧。」
王福良如蒙大赦一般,連忙倒退著出了門,快步往福寧宮回去,暗自想著是皇帝不讓皇后到跟前來,挨整的卻是他這個傳話的,卻不是晦氣!